当王良听完江盈知说的话, 他立即喜上眉梢,“小满啊,我就不说啥祝你生意发财的话了, 凭你的手艺, 还怕赚不到钱,以后可得给你哥我留个座。”
“老早觉得你该有个正经铺子的,我肯定去捧场。”
江盈知不明白他说到捧场时的笑容, 又聊了几句, 小梅跑过来说:“阿姐,炖好了, 赶紧走吧。”
鱼杂炖得有点多, 江盈知后面借用了下义塾的板车, 才把这几桶鱼杂运到渔港摊子上,远远的就瞧见不少人等待的身影。
有些人甚至蹲在路口, 看见她的出现, 立马冲过来, 不是来帮忙的, 而是说:“对了,就这个味,我想了一个下午。”
也是让江盈知哭笑不得, “小心烫着, 你们等等,等我放桌上。”
她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拿出来, 那边小梅已经兜上一袋子铜板了, 有几个塞完钱, 自己碗都带了,眼巴巴等着吃。
江盈知每一碗都盛得很满, 还要嘱咐一句,“慢点吃啊。”
“我们等一下午了,我一下午没吃东西,我就坐在这等你来,”包着蓝布巾的女人说,“我吃到嘴了才不馋,没吃到,那完蛋了,一天没吃到,一天都馋那个味。”
她飞快说完,连忙端起碗,也顾不上烫,一手端着一手往嘴里塞,还要说:“烫,真烫,味足了,比我自己煮的可好吃太多了。”
江盈知拿这一群熟客真没有办法,这些日子来,每个人的脾性她都大概了解,吃满足了啥都好说,没吃上,那真是能日日蹲着就为了吃上这一口。
等他们这一群馋了一下午的人吃饱喝足,江盈知看着棚顶随风飘摇的招牌,四时鲜,突然也有了点感慨。
她说:“大后天,我在鱼行对街的食铺要开业了,大家来捧场啊,到时候请你们吃蜜汁鱼条,”
话还没说完,有人惊讶到碗也没拿住,掉在地上,幸好厚实没碎,只是在地上滚了几圈。
“啥食铺啊小满,啊?你怎么瞒着我们,不声不响就往别处走了。”
“摊子可咋办,我们可咋个办哦,”这位仁兄更是急得不知道冒出哪来的口音。
还在吃鱼杂的人差点没咽下去,猛地捶了自己胸口几拳才算好,被这个消息惊住了。
全都立马围过来,也不管陈强胜的解释,江盈知一开口倒是安静下来了。
“没有不管摊子啊,只是以后你们得赶着早上和晌午来吃,下午就不摆了,要是真的想见我,到食铺里来啊,”江盈知面朝大家很认真地说,“那里有一条小巷,我摆了不少桌子,你们没事都可以来坐坐。”
“想来食铺里,巷子口有个侧门的,直接进来就行。”
一听她这么说,大家全安心了,他们倒也不是让江盈知不要开食铺,只是害怕到了摊子上,只留下个棚子,再也没有新鲜出炉的美味。
“早说嘛,”摔了碗的那人捡起碗来,挽尊道,“我们早知道有这么一日了。”
那位冒出其他地方口音的仁兄说:“可不是,我就知道小满做事行,不会不管摊子的。”
其他人都把头转过来看向他俩,刚才就属这俩最激动。
不过解释完了后,大伙倒是齐齐恭喜起来,毕竟有
个正经的铺面说起来都比摆摊要好听得多。
“大后日啊,我们肯定会去捧场的。”
然后一群人嘀嘀咕咕起来。
江盈知解释完了后,也没有在摊子上多待,而是拐去了另一条小巷里,她去过李海红的家。
李海红的家在很偏的角落里,她敲了敲门,院子里有人走动,李海红拉开木门走了出来,看见江盈知她很惊讶。
“小满,你怎么来了,”她连忙把沾了水的手在自己腰巾上擦了擦,“快进来坐。”
江盈知也没客气,进去后先问,“海红姐,你最近怎么没出摊?”
“这啊,”李海红扯了扯嘴角,想笑又笑不出来,“我家婆婆没了,这些日子刚出完丧。”
江盈知宽慰她几句,两人又聊了些,她才说明来意,想请李海红到她帮忙去。
毕竟李海红真的很能干,别看人长得不壮,但干活麻利,一个人能抵两三个人,之前外海渔船因为海盗停留在渔港时,她可以熬大夜赚钱,占着摊位不走,一天到晚地忙活。
李海红面上有茫然和惊讶,转而又是欢喜,她使劲点头,“成,明日是吧,我肯定来。”
她送江盈知出门的时候说:“你请了我,我保证一日都不带歇的。”
“真不用,”江盈知连连摇头,她是摊主,她不是地主啊,她不搞啥剥削的。
反正招人很顺利,最后她请的不是熟人,而是孙掌柜给她介绍的账房先生,虽说上了点岁数,但为人很实诚,面相确实是很憨厚老实的人。
还有个烧火切菜来帮工的王婆子,做事麻利多了,只她却有点古板,绝不叫江盈知名字,一定要叫东家,但手脚干净,爱勤快,是之前从酒楼里离开的。
这些人找齐了后,江盈知今日算是忙到头了,夜里没回家,她们几个都住在铺子二楼的房间里,最近要忙开业的事情。
傍晚吃完饭,江盈知难得开始数钱,因为今日赚得实在太多,铜板铺满了半张桌子。
海娃哇了声,他说:“可以摞铜板玩。”
“小孩边上去,字会不会写了?”周巧女轰他,又指指小梅,“一块练着去,之后叫你站门面的。”
小梅苦哈哈地起身,她真不想练字识字,但江盈知不让她在厨房打下手了,等食铺开门,要她站前堂迎客,练练嘴皮子,还得跟账房先生学咋拨弄算盘。
江盈知把一堆铜板放旁边,她说:“小梅你可得好好写,好好认,不然大伙问你单子上的是啥,你半个也说不出来。”
“可这水潺的潺字那么难写,”小梅哭丧着脸,握着毛笔,真的想把墨汁全糊在纸上算了。
江盈知哈哈笑,“慢慢写,等会儿我再来教你。”
她可打定了主意,要从这时好好磨炼小梅,等小梅嘴皮子练出来,道理能明白,不怕被别人骗,她就让小梅自己去外头学本事。
周巧女在旁边问,“今儿赚了多少,你数得这么起劲。”
“赚了一两三钱!”
江盈知笑得眉眼弯弯,这是摊子这么多日子来,赚的得最多的一日了。
她很豪气,推过一摞铜板,“婶,给你花!”
周巧女笑着瞥了她一眼,“口气真大,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十好几两呢。”
江盈知也笑,不过这钱周巧女没收,眼下正是用钱的时候。
哪怕江盈知有百两银票,她没兑的时候,这银票就用不上,一旦她兑开成散钱,就像泡沫一样没了。
门窗修葺、全屋翻新刷桐油,灶房全都换过,几个大柜子,桌椅板凳再置换。
最要紧的是食材和调料,江盈知是请酒楼的采买帮她代买的,盐占了特别大一部分的钱,好盐价贵到离谱,她出这笔钱出得心痛。
另一笔格外心痛的花费,肯定当属油,她摊子上用的油,还是精榨过的豆油,但是依旧不纯。
食铺里新买的这批油,采买的人说明府往北走买的,那里土地肥沃,黄豆、芝麻和菜籽都生得很好,榨出来的油也好。
虽然还有股味,不如以后的各种油,但却是真的很不错了,至少炸东西没有油蒿气。
还有米,海浦本地稻谷特别少,是从明府来的冬舂米。
其他的面粉、鱼鲞、各种干菜菌菇等等,买齐后花了她好大一笔钱,所以江盈知这会儿看见钱才这么高兴。
这以后都是她采买食材的钱。
她把钱串起来,想着还要买的东西,忙到夜深才睡下。
转日果然更忙碌,哪怕请了李海红和柱子来帮忙,又给摊子多添了两张桌子,买了两百来斤鱼杂,一个上午卖得精光。
江盈知还给大家发了点钱,毕竟这活真累人,随着陆陆续续回来的小渔民越来越多,第三日她更早歇摊了,没有东西可以卖了。
即使听了很多的抱怨声,她依旧乐呵呵的,下午在铺面里,该来的全都来了,账房先生守着前厅,小梅在他旁边,一边学一边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