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马与戚卓容走进寝殿, 裴祯元半靠在床上,看到戚卓容来了,微微一笑, 却也不问别的,只问正事:“今日外面, 可有起什么风波?”
司徒马便把刘尚书几人的事说了,末了还不忘添一句:“昨日进宫, 今日又要进宫,他们也不嫌麻烦。”
戚卓容道:“他们受秦太傅熏陶颇深, 本就不待见我, 如今听说我是女子, 当然更加愤怒,毕竟在他们眼里, 我有欺君之罪。”
“算起来陛下不也是秦太傅的门生?陛下怎么就不这样?”司徒马气哼哼道,“不过话说回来,他们倒真是忠心耿耿, 东厂的人趴在姓吕的屋顶听了半天,宋长炎在那儿怂恿他们, 还没怂恿成功,反倒被他们呛了出去,还算有点脑子。”
裴祯元无奈一笑:“他们几个……就是这样。”
“挺好。”戚卓容倒是想得很开, “这朝堂上本就应该是什么人都有,他们确实为国出力,又确实对陛下忠心, 那便没什么可指摘的。都混了这么久了,也不会轻易被当别人的枪使,只是无论如何, 今日宋长炎这一番话,肯定多多少少会在他们心中留下芥蒂。”
他们对裴祯元忠心,一是身为臣子,本就应该对君王忠心,二是裴祯元是个明君,确实值得他们的忠心。可若是有一天裴祯元变了,变得不再能听得进谏言了,变得纵容宦官把持朝政了,他们还会有那般坚定的忠心吗?
“宋长炎到底图什么?”司徒马不解,看向裴祯元。
裴祯元若有所思。
宋长炎一直是个谨慎的人,就算是陈敬的得意门生,那些年来,陈家做的不光彩的事,也没有沾染到他身上半分,或者说,他用了些手段,保证了自己面子上的清白。是以,当年裴祯元没有贬谪他,而是继续让他留在内阁,当他的大学士。世家需要削弱,但不可能铲除,他留在内阁,也算是对世家的一种稳定,维持朝堂的平衡。
今天他亲自登门,游说平日并不熟悉的同僚,不太像他的作风。
不过,也不是全无道理。与刘尚书几人往来频繁的,都是裴祯元这边的亲信,亲信自然不可能干出什么逼宫请求彻查的事来,而其他人官位不够高,哪怕有心劝谏,最多也只会上奏陈明。只有内阁亲自出面,才有说动人心的可能,而看在他的官位份上,其他人肯定至少会听完他讲话,至于能听进去几分,那就看天意了。
“内阁其他人呢?可有动作?”裴祯元问。
司徒马道:“没有,一切如常。宋长炎与那几个人,其实也没有太多的私交。”
他是陈敬的门生,旁人避陈敬还来不及,又怎么敢去与他深交呢。因此,庞侍郎说得对,若不是戚卓容,他也不会是现在这个不上不下的尴尬样子。
“宋长炎当年的同窗好友,都卷入了陈敬案中,流放的流放,贬谪的贬谪,如今只剩他一人在朝中,身居内阁,权力却甚至不如六部大,怨恨我也是情理之中。”戚卓容道,“我只是想不明白……他到底,是如何发现我的身份的?”
“是啊!”司徒马也大惑不解,“我成天和戚卓容勾肩搭背的,我都没有发现,他是怎么发现的,光靠眼睛看出来的?”
戚卓容冷笑一声:“你还好意思说?”
司徒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怪不得我和别人勾肩搭背都没关系,只有你总是把我甩开……”
裴祯元在床上凉飕飕道:“戚大人这时候倒是知道男女大防了,前几日非要解朕衣裳看朕的伤势,怎么不见戚大人顾忌呢?”
司徒马大惊:“你还干过这事?你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