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看看你真正的底线在哪儿吧,摩柯。”◎
话落, 阿沅松开了摩柯的衣领,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她并未再入睡,而且双手抱臂倚在窗台, 神色漠然静静看着摩柯。
她在试探他。
试探摩柯对自己的底线。
视野里, 摩柯静静伫立在原地,站了许久许久, 见摩柯一动, 阿沅率先从窗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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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阿沅是被饭香唤醒的。
她睁开双眼, 眨巴眨巴眼,才从床榻上下来, 走出门便看到摩柯早已备好了一桌菜肴等她。
摩柯笑道:“醒了?快来吃饭。”
阿沅挑了挑眉,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却见摩柯面前有碗筷, 而她没有。
阿沅奇道:“我的呢?”
摩柯笑着站起,拿来一盆满满的堆成小山似的香烛放在她眼前:
“这是你的。”
阿沅看着面前一座山似的香烛,侧首觑着他:“不逼我吃饭了?”
摩柯面色羞惭:“我不该逼你吃不爱吃的东西, 是我错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阿沅:“……好哦。”
吃完了饭,摩柯又挑起了扁担对她说:
“我去干活了, 你在家好好的。”
阿沅忙着吸食香烛,头也不回的点头。
摩柯终于走了。
阿沅丢下手里的香烛, 奔到院子里, 只见院子里空空荡荡的, 翻开的土也被好好的填平了,是一片花瓣也瞧不见了。
阿沅挑了挑眉, 背靠在门上, 嗤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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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父, 今儿这么早就回去了?”
摩柯才从田地里出来, 身旁就围了一圈农妇。
大胆的直接去牵摩柯的手:“小师父我看你这双眼不爽利,还是我牵着你走罢!”
摩柯连忙避开他的手,连连后退三步有余:“不可不可……谢过施主好意。”
摩柯颔首,逃也似的飞快走了。
身后农妇们笑做了一团。
摩柯直到回到了家才松了口气。
“什么嘛,你还挺招人喜欢的。”
阿沅在摩柯身后点着脚尖张望,这会儿还有胆大的姑娘往家门里张望俊俏的僧人呢。
摩柯将门合拢,阻挡了阿沅的视线。
“没有的事。”
“怎么,你害羞啊。”
阿沅看不到还有些遗憾,她托着腮看着摩柯笑:“别害羞啊,人女孩子都没害羞,你害羞个什么劲!跟我说说…”
阿沅撞了撞摩柯的肩,表情忽然变得揶揄起来:“跟我说说呗,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别不承认啊,还有人来打听你呢……”
摩柯登时眉头一拧,放下肩上的担子走向她,凝眉:
“有人过来了?”
阿沅笑:“放心,我没被发现。人是特地来打探你的,问你还不还俗呢!”
摩柯的神色并未松弛半分,他雅致的长眉拢成一座小山丘,他摸索着,指尖摸到阿沅一角衣袂方才站定,极快的松了手。顺势蹲下,单膝跪在地上,仰头,视线恰恰与阿沅平齐。
他斟酌着,道:
“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
阿沅愣了下:“为什么?”
摩柯笑:“马上要入冬了,北方太冷了,我们去南方过冬吧。”
阿沅不解:“南方也很冷啊。”
摩柯仍是笑:“我知道一处去处,冬暖夏凉,气候宜人,你一定会喜欢那里……”
阿沅接过话:“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爱美的小娘子还是会追着你跑的。”
阿沅捂着嘴笑,而摩柯脸色一僵,没有再说话。
阿沅觉得自己必须得开导他:“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有几个围着转的小娘子也没什么不好,你以为换个地儿就没有了么?反正要走你走,我挺喜欢这儿的。”
摩柯默了一会儿,站了起来:“好,我知道了。”
他缓缓扯出一个笑:“既然你喜欢,我们就呆在这里。我去洗洗,你先睡吧。”
摩柯背过身去,解开身上已经被汗湿的衣衫,阿沅忽然叫住了他:
“我可以出去玩儿吗?”
摩柯一顿:“什么?”
“我在家里太闲了,让我出去玩儿吧。”
在摩柯看不见的背后,阿沅眯着眼打量他。
她神色很清冷,乃至冷静。说出的话却是撒着娇的,软软糯糯带着央求:
“好不好嘛……你都能每天出门,而我天天呆在家里都快闲出个鸟了!你就让我出门吧,我保证就溜达一圈?一个时辰?”
见摩柯不答,阿沅忍痛道:“那半个时辰行不行?不能再少了!好不好嘛好不好……”
“好。”
阿沅一顿,抬眸,摩柯已然将脏衣服换了下来,露出一副玉白而肌肉紧实的胸膛。
本以为他不会同意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答应了。
摩柯弯腰捡起自己的脏衣:“我去洗衣,你要先睡就……”
声音突兀的卡在喉结处,皆因背后突然贴上一张温软的面庞。
“摩柯,你对我真好!”
话落还在摩柯坚实的背后亲了一口,霎时摩柯浑身紧绷,脏衣服掉了也浑然不知。
而阿沅吐了吐舌,嫌弃道:
“呸!都是汗味!”
话落,小跑小跳着离开。
徒留摩柯在原地驻足许久,许久许久,紧绷的脊背才放松了下来,而耳廓仍然通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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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公鸡已经打鸣三次了,而早就该走的人却还逗留在原地迟迟不肯动。
摩柯鼻尖嗡动了下,阿沅发丝皂角的清香令新的一天都充满了清新的香气。
他张了张唇,还是道:
“我走了,你的香烛早已备好就在矮桌上。”
阿沅点了点头,目光灼灼盯着他。
一连数日的艳阳天,此刻外头是难得的阴天,阴沉沉的,所幸风不大。
阿沅身上裹着他宽大的衣衫,面上蒙着一块布,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猫瞳,乍一看像个半大小伙子。
摩柯就站在她面前,他看不见她此刻的装扮,却能从那清新的皂角香下隐隐嗅到属于自己衣衫的冷香味,自己的味道。意识到这点后,不知道为什么,比昨夜那个烙在他背后的吻更令他手足无措乃至慌张。
他第一次庆幸有丝带挡着他的眼,叫阿沅不知道他此时的慌乱。
“咯咯咯——”
隔壁大公鸡又是一道悠长的啼叫声。
阿沅忍不住将他推到门外,催促他:
“都什么时辰了,你快走吧你。”
“好……好。”
摩柯往前走了两步,忽而又停下来,转身将肩上的锄头放下:“田里的活不打紧。你不是要出去玩儿?万一下雨怎么办?还是我陪你……”
“我不要你陪我!”阿沅直接抄起家门口的笤帚赶他,“你磨磨蹭蹭干嘛呢!难得的阴天都快让你耽误了!放心吧!我最多只玩半个时辰!半个时辰我就回来了!丢不了!!!你快走!快走!”
摩柯无法,只好又扛起锄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终于走了。
阿沅面无表情等了一会儿,确定摩柯不会再出现时,一把将蒙面的布扯下,丢在地上。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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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摩柯今日一直定不下心来。
“诶诶诶诶!小师父放心!”
还是迟了一步,摩柯割麦的镰刀还是伤到了自己的手。
好长的一道伤口,自虎口横贯整个手掌至腕间,农妇吓得尖叫,连忙凑到摩柯身边,抓起他的手:
“小师父!小师父你怎么样!”
一抹青色如潮水一般极快的隐匿、消失在腕间。
只见掌心平整,别说伤口了,连薄茧都瞧不见一个。
农妇盯着摩柯的手掌翻来覆去的看:“真是奇了怪了……我明明看到……”
摩柯收回手,疏离道:
“多谢……”
农妇连忙摆手:“不必不必……我没做什么……”
忽而,雨滴落了下来。
一滴,两滴。
淅淅沥沥落了下落,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下雨了!”
“下雨了!快回家收衣服呀!”
“快!”
“下雨了小师父我们快走……诶?小师父!小师父!”
农妇回眸,只见摩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进了雨幕里!
“小师父!小师父!”
摩柯不曾回过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