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舞台早早就搭好了,正中挂着三个巨大的金字:谢恩宴。金光下面,乐队正在卖力地表演着《喜刷刷》,台下围拢着来早了的宾客,卖力地为他们喝彩。
工人们忙着搭棚子,搭好一处,服务员就开始摆放桌椅碗筷。厨师们在场地东南架好了锅灶,正在一盆盆地搬运着食材。
这是一个找回女儿的家庭,为了还愿连办七天谢恩宴,这是第一天。今天的主角是帮他们找回女儿的大恩人马红蕾。
马红蕾依然穿着印有杨文竹照片的T恤,和实习女生一起来到会场。孩子父母立刻迎上来,对马红蕾像拜见菩萨一样敬重。
男主人指向主桌边一把披着金边的座位,说这是马老师的座位,等会儿他们要让孩子过来给她磕头谢恩,还要供奉长生牌位。
“孩子找回来了,你们高兴,能理解。”马红蕾面无表情地说道,“但是我孩子还没找回来呢,这个位子我就不坐了。”
“那您上台受我们全家一拜。”男主人说道。
“不用拜了。”马红蕾沉吟了片刻,“你们有心的话,就把之前承诺的捐款尽快落实了,帮帮那些还没找回孩子的父母。”
“那必须的!那必须的!”男主人立刻让妻子转账,“您还是坐一会儿,给我们一个感恩的机会。”
外面传来一阵喧闹,一大伙人热热闹闹地走进来了。家长过去迎接,马红蕾看了看手机,拉着女生往外走。
“您真不吃了?”女生问道。
“不吃了,你盯着点捐款的事。”马红蕾一边走一边说。
“今天这日子,说这个合适吗?”女生有些为难。
“就得趁着今天这日子,再过几天心气凉了,就更容易赖账了。”马红蕾越走越快。
“那您去哪儿啊?”
“离婚。”
女生停下脚步,目送着这个可敬又有些可怜的女人穿过马路,钻进了那辆令人注目的面包车。
杨英明在民政局复印证件,看到马红蕾的户口本只有孤零零的一页,不禁有些心酸。马红蕾父亲很早因公殉职,母亲在她结婚第二年去世。他也曾发誓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要一辈子守在马红蕾身边。
马红蕾来了,还是那么……怎么说呢,令人侧目。杨英明认为这是两人之间最根本的分歧,他认为无论女儿还能不能回来,他们都要继续体面活下去;马红蕾则恰恰相反。
至于自己的原生家庭,他也不是没有想法。可他始终不觉得是个大问题。前些年他收入高的时候,投资了很多潜力区域的房产,赚的tຊ钱已经足够他们这辈子财务自由了,甚至文竹这辈子都够了。
相比之下,给姐姐和母亲的那点钱又算什么呢。想到这里,杨英明对马红蕾又寒心了。
“走吧。”马红蕾一边说一边往民政局走。
二十几年的人生,就这样了?杨英明一阵恍惚,跟上马红蕾的脚步。
忽然,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事后回忆,那是气流扰动的风。
他转过头,看到一辆摩托车正飞快朝着他们冲过来。这时,他才听到了摩托车特有的排气管的突突声。
他用力把马红蕾推到一边,同时用自己垫在她身体下面,抱着她躲开了摩托车的撞击,摔向地面。倒地的一瞬间,为了保护马红蕾,他垫在下面的右臂被台阶狠狠硌了一下。
他听到了咔嚓一声。
摩托车撞上台阶,庆幸的是朝着相反的方向摔出去。骑手也飞了出去。
耿耕和李为赶到民政局的时候,看到被保安按在地上的彭韬。
耿耕示意保安松开,把彭韬拉起来。李为走到彭韬身后,给他上了手铐。
“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耿耕质问道。
“我没想撞那女的,是那个混蛋拿自己老婆当挡箭牌。”彭韬咬牙切齿,“卑鄙无耻!”
“你这是故意伤害。”
“是你们应该把他抓起来吧!”
“没证据我们不能乱抓人。”耿耕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