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耕爬上林启峰家的二层,这上面只有一张桌案,案上供着两个牌位。没有香火,也没有贡品,牌位前面只有一条摊开的布袋,布袋里插着一排手术刀。
耿耕叹了口气,向牌位鞠了一躬,返回一层。
“听说你要升职了?”林启峰双手抱在胸前,挑衅似的问道。
“你呢?认同马红蕾的说法吗?”耿耕反问道。
“认同。虽然我觉得就算不让你升职也改变不了什么。”
耿耕摘下杨英明和韩秀的照片,递到林启峰面前。
“长话短说,这个女孩死了,昨天晚上。”耿耕盯着林启峰的脸:“你看到什么了吗?”
林启峰面无表情,摇了摇头。
“这个女孩死了。”耿耕指着照片上的韩秀,“你说点什么。”
“你想让我说什么?杨英明干的?”林启峰反问道。
耿耕知道聊不下去了,只好换了个话题:“你在这儿住几年了?”
“五年。”
“就因为要跟踪杨英明?”
林启峰点了点头。
耿耕还想说什么,但是说不出来。他只好看向窗外,太阳转到西边了,刺眼的阳光打在对面大楼的玻璃幕墙上,再灼射到他的脸上。
一天两次。
“如果你能……”
“我有你的电话。”林启峰接过话头,“想起什么,联系你。”
耿耕直接来到彭韬住的快捷酒店,他特意叮嘱同事安顿好彭韬,就算睡不着也要躺在床上,这样至少不会突然死掉。
他和李为进屋的时候,彭韬的脸上还弥漫着黑气,而且看起来比早上又瘦了一圈,但那双猪血色的眼睛已经好点了。
痛苦永远不会消失,它只会慢慢变得“不耽误工作”。因为人总要工作,即使你不工作,你对面的人也在工作。
“好点了吗?”耿耕问出连自己都讨厌的话,怎么可能好呢?我只是用这种虚伪的关心做开场白罢了。
“刚才眯了一会儿。”彭韬回答道,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准备好了配合耿耕的工作。
“今天早上你和我们说了一些情况。”
彭韬立刻用力点头,好像要把那双红眼睛甩出来一样。
“不用激动。”耿耕扶住彭韬的肩膀,“深呼吸,我们需要更多的细节。”
彭韬立刻靠在椅背上呼吸了两次,眼睛漫无目的地乱转,就像一个马上要打最后一个回合的拳手。
“抽烟吗?”
“烟?好。”
李为递上香烟,彭韬点燃抽了一口,立刻咳嗽了起来。
他每抽一口就咳嗽几下,抽了半根,身体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我上大学抽,秀秀让我戒了……”他捂住脸,又哭了起来。
人在哭的时候是可以回答问题的,而且效果往往比平时还好。这是从无数受害者身上总结出的“工作经验”,这条经验就像“工作经验”本身一样,专业而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