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跟格力高都从地狱里活下来了。”他穿着睡袍,为自己的面部和脖颈抹匀润肤膏,然后才再次看了一眼阳台——隔着纱帘,末影夫人像往常一样站在阴影里。他得承认刚才瞥见她的时候自己吓了一跳,但对光辉的信任很快叫那种惊吓消失了。
“那么我猜丰收节发生的事肯定也跟你有点儿关系。”他自己的脸和脖颈上拍了拍,“你们可能也跟北方法师公会真心实意地合作了。好吧,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不会埋怨或者责备你。但我得澄清一件事:地狱堡垒的毁灭与教会无关。我知道有些流言蜚语是怎么说的。”
“我知道。”阿曼达在阴影里说,“我不是来寻仇的。在刚才发现我之前进宫的正常渠道还完全有效的时候我就进一步确认你不知情了。我是来做一个信使——有人叫我向你传达一些话。要是你不介意,可能得晚睡一会儿。”
“这么说的确是北方法师公会?”
“是乔斯林·奥维因。”
安德鲁皱起眉,疑惑地想了一会儿:“抱歉,你是说——”
“就是你所知道的那个乔斯林·奥维因。苏沙兰夫人是他的母亲,所以他必须把自己的母亲救出去。原来我们打算把孩子也一起带走的,但当天他不在苏沙兰夫人身边。所以,他想叫我向您转达这件事:他也想要他的孩子。”
“不,我不是说这个。”安德鲁皱眉看着他,“我是说,你就是为了乔斯林·奥维因背叛我?这叫我太……意外?惋惜?即便是因为北方法师公会,我还会觉得你做出了相对明智的选择。但为了乔斯林·奥维因?”
安德鲁叹了口气,摆摆手,靠躺在床头的一堆鹅绒枕头上:“那咱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如你所见,我是格勒西亚的教皇,光辉意志的代行者。从前你能站在现在这个位置跟我交谈是因为你为我办事,要是现在你转而投靠北方法师公会,那么,作为他们的传达者,你也有资格站在这里。但乔斯林·奥维因?是什么叫你认为他可以向我转达或者提出什么条件呢?之后我会命人取消你在宫内的通行权。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在巡礼处的时候你好像跟他相处挺愉快。那么,好吧,如果你因为乔斯林·奥维因不再拥有王子的身份而觉得他不配跟你沟通的话——他现在可以算是一个特别强大的魔鬼,类似神祇的那种,拥有了自己的势力。你想要对抗北方法师公会的话,就得提前知道另一些……”
“在我担任枢机主教的时候。”安德鲁打断她的话,“我曾经处理过一段时间的内务工作。国内事务工作。在教皇国境内存在一些自治领,一些是因为信仰与光辉稍有冲突,一些是因为野蛮落后,不配被纳入文明社会。”
“但不管怎么说,光辉与文明社会仍旧给与了他们足够的尊重。教廷与政府在接待他们的时候,将其首领视为一位区域性的国家元首。其中就有一位,是一个部落首领,我忘记他的名字了,所在的部落是一个区域性的强国,照你的说法,拥有自己的势力。”
“当他待在安法托、由我陪同的时候,他挺喜欢用那种命令的语气叫我满足他的一些要求,好像很乐意看到一位枢机在他面前处于一个较低的地位。后来因为一些政治原因,教廷需要他所在的那片区域被划归到文明世界,而他拒绝了,于是我派遣了内务部门的一个联队,一百五十个人的编制,去搞定了这件事。”
“你能明白我说的意思吗?当我尊重你的时候,是因为你的某种身份。乔斯林·奥维因当然可以把自己随便称为什么——如果他真的在那场海难里得到了什么的话——但与光辉相比,他可能连那个部族首领都算不上。无论是他还是你都没资格跟我以这种渠道进行沟通。从我这儿离开吧,我对你要说的任何事都没什么兴趣:在光辉将行的神迹面前,任何阴谋都会被消融的。”
安德鲁闭上了眼睛。在从前他不会在阿曼达·希尔面前这样做,因为即便是合作伙伴,他也会对这位出身盗贼公会与白色方尖的贫民窟女孩儿保持警惕——谁都知道她这样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