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旦愣了一下。下一刻他将头猛然前倾，像野兽一样发出尖锐嚎叫，光辉从他的双眼和口中喷薄而出，轰击在莫瑞恩的脸上。一个力场在刹那之间成形了，整间屋子都被点亮，所有的物体都镀上一层明亮的辉光，并在彼此之间牵扯出无数条电芒。

这些电光将两个人完全笼罩了——莫瑞恩·马丁的身躯被光辉吞噬，像一枚被放进喷薄的冶炼炉中的木炭，而其他的东西，在被光辉缠绕的那一刻就只剩下轮廓。狂暴的冲击持续着，发出巨大轰鸣，却又被小小的一片力场禁锢，声波、高热、震动在这里回荡，空气都被击碎了，变成火红而高热的云——

然后消失了：所有的光辉在一瞬间收敛到莫瑞恩的身上。他平静地站在那儿，就好像刚才面对的只是一次单纯的吼叫。房间里的一切都被摧毁了，但由于力场的作用，破坏甚至没有波及到木门与纱帘。熔融的一切在光芒消失的一瞬间半凝固下来了，附着于地面、顶棚、力场的边界，构成一小块流淌着岩浆、充斥着火焰的空间。

拜旦跟莫瑞恩面对面站着，有那么一会儿像是两个人面面相觑。但下一刻“莫瑞恩”像拜旦刚才那样猛然张开嘴，发出更加尖锐的咆哮——

火焰从他的双眼与口中喷涌而出，并轰进拜旦的双眼与口中！天使的化身痛苦地嚎叫并扭曲起来，然而火焰舔舐着他的躯体、占据不死者寄身中的每一寸空间，叫他像是一只被塞进了稻草的人形标本那样，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他的灵魂被火焰灼烧着，这种痛苦几乎叫他失去理智，他疯狂地想要从莫瑞恩的面前逃离，除此之外脑袋里完全没其他的念头了。

于是莫瑞恩闭上嘴。拜旦像一只猛然摆脱束缚的发狂的野兽那样开始在小小的空间里逃窜，直到十来秒钟之后才完全恢复理智、后背紧贴着滚烫的熔融墙壁、盯着莫瑞恩·马丁。

“你是谁！？”他试着吐出一枚秘能水晶，但什么都没发生。他伸手按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意识到藏在身体里的秘能水晶统统不见了。

“我也是你的老熟人。”拜旦发现莫瑞恩站在那儿，嘲讽地看着自己，“别找了。你的水晶都在我这儿——问一下，刚才你是什么感觉？别误会，不是为了嘲笑你，而是我头一回用地狱之火去折磨一个，用你的话来说，超凡与永恒的存在？虽然我不知道一个星界天使的位格为什么能叫你觉得自己已经近乎永恒了，但到底什么感觉？”

拜旦下意识地触摸自己的身体，然后飞快抬起手在口腔里打了个转儿——不死者寄身的口腔里像人类一样有湿润的分泌物，那同时也是一种关节润滑剂。而现在，口腔里还是湿润的，身上也没有任何灼烧痕迹，就好像刚才那一瞬间所发生的都是一场噩梦。

他吃惊地看向莫瑞恩。

“好吧。你的表情告诉我了——觉得自己被火焰吞噬、灵魂经受折磨，对吧？看来的确该这么办。用火焰的力量在对方的灵魂层面进行折磨，这样才能叫他活得足够久、受苦足够多。”

“那么你是一个魔鬼。”拜旦说，“你是被莫瑞恩·马丁召唤来的那个魔鬼——一个独特魔鬼？想要从公会这里捞到一点儿好处？你正在做一件蠢得要死的事。我保证阿斯摩蒂尔斯会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

“魔鬼，没错。但阿斯摩蒂尔斯？”莫瑞恩的身体开始泛起荧光，他像是在寒冬时节呼吸，从嘴巴里鼻子里冒出白雾，但那实际上是一团团的荧光，像一层薄膜一样将他包裹起来了。然后，这层荧光从他的身体里走出了出来，一个人形出现了，乔斯林·奥维因站在了两人之间。“我现在不怎么在意阿斯摩蒂尔斯。实际上一直就没在意过。”

这时候莫瑞恩才像溺水之后吸入第一口空气的人那样，痉挛地伸了一下脖子，然后跌跌撞撞地退往后方——乔斯林摆了一下手，莫瑞恩身后薄薄的一层熔岩壳子破碎了，叫他没把自己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