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了一会儿愣，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被耍了。

墨菲斯托菲利斯可以算是神祇吧。实际上恰恰因为其是一个准神，所以在主物质位面他的影响力比某些些真正的神祇还要大——晶壁对其力量的削弱有限，他时常可以展现出比正经神祇更加宏伟、强大的“神迹”。这也是有时候某些人把他跟阿斯摩蒂尔斯搞混的原因：在一些人的心里，有如此强大力量的就该是地狱大君。

但问题是他跟其他七位统治地狱的魔鬼大公一样，早完蛋了。在陨落之灾的时候最先完蛋的就是这些魔鬼大公，反而一些较弱的独特魔鬼、次级神苟延残喘到了后期并重回地狱或是天堂山了。

但她也曾在白色方尖学习，据说成绩还相当不错。虽然没有魔法天赋，可在基本常识这方面算是佼佼者，她干嘛胡编乱造这么一个玩意儿来糊弄自己？

莫瑞恩合上书本，离开图书室。他打算试试看，亲自证实一下，瞧瞧末影夫人是出于某种原因把自己当傻瓜耍，还是……反正他不怎么相信那事儿是真的。

他自己的房间位于三层别墅的西边，同样临湖。虽然被排除在使节团的决策层之外，但作为一个可能的牺牲者，至少眼下的物质条件方面他还是得到了优待的。他的套房条件并不比拜旦·坎贝尔的要差：卧房相当宽敞，有卫生间。客厅的大落地窗外是有帆布遮阳帘的露台，他能坐在这里看着夕阳将骄阳圣殿的一大片圆形金顶映得熠熠生辉，然后叫不远处那片淡蓝色浅湖的波光燃烧起来。

在客厅的西侧，两排装饰性书架的后面，是一个设计巧妙的实验室。面积挺大，设备齐全，三面全没明窗，但有隐蔽的排气通道，不至于叫有害气体堆积。莫瑞恩吩咐别墅侍从“别叫任何人打搅我”，然后将门锁住并走进实验室。

构建召唤法阵这事儿对他而言轻车熟路，大概半小时后他就完全绘制好了仪轨。因为所要召唤的是一个相当强大的魔神，因此所耗费的材料相当昂贵，就这么一回，就抵得上他在白银港一整年的生活开销。而且这还是个相当简易的版本——他就只想确认那位狱火之神的确还存在。如果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真的回应召唤了，降临的也只会是他的一点气息以及意志，不至于弄成完全无法收拾的局面。

然后他等待夜幕降临，并反复犹豫、思考有关拜旦·坎贝尔此行的真正目的。阿曼达说的一些话也许是对的，整个世界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所有人都处于暴风雨来临的前夜，而自己有可能成为被关在门外的那一个。

最终，在晚间九点钟的时候，他开始了召唤仪式。

判断一次召唤能够成功有许多种微小迹象和征兆，从比较明显的，金粉是否黯淡发黑、房间里是否充满硫化物的气味，到比较细微的，是否叫人心慌脸红、浑身发毛。有经验的召唤者能在仪式开始会后的几分钟之内就判断出被召唤者是否能够降临，但莫瑞恩不是。

在整个仪式完全结束之后，他觉得自己看不到任何征兆——一切都好好的，没有变色，没有异味，没有猛烈的心跳或者什么窒息感，就好像他刚刚用巨额财富装模作样地进行了一次生疏无比的练习。

他强迫自己忍住立即叫人找到阿曼达·希尔的冲动，继续待在实验室等上一会儿。墙壁上的壁灯恒定地亮着，桌上的一根蜡烛火苗稳定，笔直朝上，就连冒出来的细细黑烟也是一条直线，然后在高处袅袅地融入空气中。

莫瑞恩坐在硬木凳上，倾听着，感知着，强迫自己找到任何一点儿不同寻常的预兆。这么干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变得有点晕乎乎的了，呼吸声也变得明显，甚至还能听到壁灯所发出的细微的咯咯声。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太过专注导致的——很多凡人在进行一场完全不会奏效的召唤仪式之后就会这么催眠自己，通过自我暗示叫自己觉得感知或者听到了什么，从而觉得被某种力量眷顾了。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后从硬木凳上站起身。

但没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