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一层。”莫非斯托菲利斯小小的灵魂立即说，“没错我早就弄到了它，你们猜对了，就是因为这样阿斯摩蒂尔斯才拿我没办法。当初弄到那东西之后我就把它藏在了地狱一层，没人会想到我能把那东西藏到无尽血战最激烈的战场当中去。”

“一层的哪里？”

“深红血池。但现在的地狱不是重新拼过来的吗？那就很难找了——”

“还记得咱们的银指法师塔吧？”奈瑟转过脸对乔斯林说，“法师塔的选址是经过精心勘察的，找到地狱一层里地狱魔力尤其强大的地方，然后进行采集。银指塔之所以建在那里就是因为那儿从前是地狱一层魔鬼与恶魔之间进行血战的主要战场之一。那里就是由深红血池拼凑起来的。”

然后他转向灰色的影子：“但当时公会没发现那里有什么别的与众不同，所以那东西是遗失了还是压根就不在那儿？”

“两者都不是，肯定是你们没找到。当初为了藏好它我可是费尽了心思……”巫妖犹豫了，似乎在琢磨要不要借机讲讲条件，但理智没叫他那么干，“好吧它可不是一个什么物件，就放在那里。我让它具有了生命，这么一来我用不着自己费劲，它自己就能摆脱绝大多数的麻烦，甚至还能给我讨厌的人再额外制造一点别的麻烦。”

奈瑟盯着他，步步紧逼：“所以它现在是什么东西？”

“我先在曾经的深红血池找到了一个堕落者，由从前的星界生物堕落出来的那种，然后我把她跟那支笔弄在了一起。看到下面那些背叛者了吧？在我制造出他们之前，我最得意的作品就是那东西——一个堕落者，曾经属于秩序与正义的阵营；一件威力巨大的器物，也曾经属于秩序与正义的阵营，还被阿斯摩蒂尔斯用来与诸神签订最初的契约、建立了九狱。我把这么两者融为一体，这就是我曾经制造的所有魔精的源头，再也无法复制的顶尖作品。”

巫妖得意地叹了口气，显然他自己目前的悲惨处境也无法掩去他的自豪：“她看起来就是一个欲魔。但不归属地狱里任何一个大魔鬼的统领，甚至是我，她的创造者，都没法儿命令她。阿斯摩蒂尔斯之后知道了她的存在，想要抓住她，但截至我离开九狱为之一直都没成功。最妙的是什么呢？那支赋予了九狱存在基础的笔也是她的一部分，所以她甚至可以反过来对不少地狱里的上位者造成影响。那特别像是龙族的威压——只要她愿意，只要她能通过隐秘的渠道对地狱里的某些上位者造成足够大的影响，那理论上她就能号令除阿斯摩蒂尔斯之外所有的魔鬼。”

“要是你们能找到她、抓住她，就能永久地解除威胁。话说到这份儿上，我完全明白我肯定要失去我的位格，甚至不朽本质了。但我觉得你们应该会叫我的外壳活下来，好发挥一点别的作用。我对此没什么意见。胜利者拥有一切、失败者失去一切是九狱的铁律。不过我还得给你们一点忠告：最好别想着控制她或者毁灭她。我之所以自己没那么干就是因为我不知道要是毁掉了那支笔会发生什么，最坏的可能性是九狱的存在本身失去了合理性，那会引发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灾难……”

奈瑟转脸看向乔斯林，而现在后者正在努力尝试把自己之前经历的一切跟墨菲斯托菲利斯说的这些联系起来——巫妖在说的这个“她”毫无疑问指的是欲魔艾西莉，这似乎能在一定程度上合理解释她自述的身份与在地狱事务厅中起到的某些作用。

但是她的另外一些行为的目的是什么？按照巫妖的叙述，她显然用不着对上级的某个魔鬼负责，也就没有了——按照白银港的说法——业绩的压力。所以她犯不着去诱惑人犯错、做出什么交易，所以在银指塔的时候她为什么想要弄走自己的灵魂？在那次没成功之后，她又出现在了白银宫自己的卧室里，跟自己来了一夜缠绵，在之后的几天甚至还持续了好几次。某些欲魔为了达成目的的确有可能这么干，但她是为什么？

“你的那个造物，在堕落之前她是什么？”艾西莉曾经说过自己是星界生物，还是相当强大的那一种，九狱当中的欲魔大部分都是由高等星界生物堕落而来，但她一直没明确透露过自己的身份，“天使？高等天使？还是次级神仆？”

墨菲斯托菲利斯那小小的灰色不朽本质的脸上露出郑重的神情，就像任何一个魔鬼在打算骗人之前那样。不过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叫人觉得他的这种郑重完全是正当的：“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但这个答案的价值足以叫我在这种时候，为自己再争取一点儿别的好处——别着急，新神，我知道你觉得你们完全可以消灭我，获得我的位格，然后就有无尽的时间慢慢探求你们想要知道的一切。可是现在我打算告诉你们的这个答案应该不是你们凭借时间这种东西就能获得的——所以我冒险请你以你自己，暴政之神的名义发出一个誓言：在为你的学生夺取我的位格之后保留我的躯壳，叫我不至于就这么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话并没能打动奈瑟·罗切斯。但他看了乔斯林一眼，发现后者犹豫了一会儿，转而看向自己。他从前挺喜欢乔斯林那种对一切都很好奇的品质，那意味着他有一个积极而有趣的灵魂。而现在他也挺乐意为这种品质做出一点让步，于是他点点头：“以我的名义。”

一个使用星界语叙述的誓言被说出口，巫妖就像一阵小小的旋风那样在咒文之海里打了个转儿，发出一声如释重负的轻微叹息：“那么答案要从另外一个问题开始：现在的阿斯摩蒂尔斯从前是一个死灵法师，那你们从来都不好奇为什么在那场战争里——就是被你们称作升格战争的——一个强大到快要成神的死灵法师会跟现在被你们称作光辉女神的神祇联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