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觉得自己的第二步计划也会进行得相当顺利——给艾德里安找麻烦。

一个人的注意力始终有限，就连神灵都不例外，否则无法解释他们为什么对那么多的苦难和亵渎视而不见。要在艾德里安的眼皮子底下皈依光辉乃至叫她进行干预，就得叫别的危险而紧迫的事占据他的注意力。

目前想到的好主意就是把巫妖的藏身地给散播出去。魔鬼军团里的人肯定都巴不得离开这个鬼地方，要是他们知道就在这里还埋藏着一艘夺心魔的魔法船，肯定会蜂拥而至。说不定来的还有僵尸口中的“守护者”们——如果他们真像她所说的那么尽职尽责，就肯定不会坐视他们的敌人找到法子跑出去祸害外部世界。

然后还有自己，或者说艾德里安——无论哪一方获胜，自己想要从这里离开都会变得相当困难甚至不大可能。到时候艾德里安必须集中精力解决这一堆接一堆的麻烦事，就肯定会对自己的存在分心。

在完全被他封印之前这是唯一靠谱的办法了，而现在乔斯林就得叫自己更加努力一些——第三拨骷髅也没回来，他终于从自己的一堆事情里抽出空：“所以说你作为本地的领主对另外那些实力远逊于你的家伙毫无威慑力？别人压根儿不理会你派出去的信使？”

夺心魔跟僵尸都有点儿拿不准乔斯林刚才把自己搞得千疮百孔是不是在对他们进行威胁或者举行某种仪式什么的，但已经能百分之百确定他肯定是个魔鬼的投影了，要不然不会有什么玩意既具备完全的人类构造，又能这么折腾自己。

“这种情况可以说是常态。”夺心魔小心翼翼地说，“要是我带着一群有脑袋的去找他们肯定不用这么费劲，但是在地狱里，一个实力受损的大魔鬼也不怎么会受到尊重对吧？而且带给他们的消息还有点难以置信。”

“所以最好还是得咱们亲自去？”

“要是您乐意去的话。当然主要还是取决于你的意见。”然后夺心魔在僵尸的脑子里叫唤，“咱们该鼓励他还是阻止他？他哥哥刚才说了什么来着？要是咱们再无法帮他做出正确决定就没用了，你觉得呢？”

“我觉得得先弄清楚他手里的那个是什么东西。那东西叫我觉得很难受。”僵尸盯着乔斯林手里那枚相当抽象的十二芒骄阳图案。她能从上面感受到一点强大而威严的力量，而这种力量叫她觉得畏惧。不过关于“难受”的这一点是她说谎了——这种畏惧令她更加想要顺从并服务于乔斯林，这不是指那个哥哥，而是指那个令她觉得舒适的弟弟。

这回夺心魔罕见地同意了她的看法：“叫你这么说我也有同感了。而且我觉得那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显然我们目前这位不知道他哥哥的存在，那咱们就有责任把他正在做的所有事都告诉他哥哥，要不然准会又像刚才那样被他哥哥折磨一通——一会儿你先试着跟他把那玩意要过来瞧瞧，他对你印象不坏对吧？要是他不肯，我们就可以试试——”

“别盯着这东西看。控制控制你的眼睛。”乔斯林的话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交流，同时他将手抬了起来，把包裹有骄阳圣徽的万法之轮向两人展示，“你们在考虑这个是什么东西？”

夺心魔和僵尸在一瞬间就从这种语气当中辨明了说话者的身份：是哥哥，而不是弟弟。

“抱歉……我们只是觉得这东西有点怪。也许是什么您不喜欢的玩意，所以——”

乔斯林把圣徽在手里抛了一下，仔细观察，然后露出冷笑：“我的确不喜欢这东西，但你们更不会喜欢。这么说吧，现在我把这玩意交到夜袭群六⑨四九三六一三伍你们手里，十有八九下一秒你们就得被雷霹死——有个法师就是在地狱里这么被雷霹死的。”

“啊，所以我们才打算把它弄过来看一看，然后再把这事儿告知您……”

“控制好你们的眼睛，别关注这东西——就当成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要是叫我发现你们搞砸了我的乐趣，受到的惩罚会比刚才多十倍。”乔斯林再次观察手里的圣徽与万法之轮，，“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一个可怜的小家伙最后的挣扎与信仰——他正在把自己的全身心都奉献给光辉女神，同时女神似乎在一定程度上认可了他的皈依。所以这东西会引起你们的注意，因为里面已经真实存在星界神力。”

然后他把圣徽握在手里，慢慢踱步，但任何人都能看得出现在他的情绪不同寻常，呈现一种压抑之后的舒展状态：“小家伙比我想的要聪明一点。我还以为直到最后一刻他都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看他跟那些软弱无能、擅长逃避的人还是有点儿区别的——但区别并不大，还是不肯接受现实，在心里仍存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觉得自己能扭转局面。”

“而扭转局面的方法是什么呢？和从前一样，不是依靠自己的努力，而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光辉女神——嘿！给我认真听着！”他转身瞪着僵尸的眼睛，“现在你们应该弄明白了吧？我叫你们好好照看他的意思，不是叫你们对他言听计从，而是叫你们在不引起他的怀疑的情况下别叫他把自己弄死。以及，光辉女神……这是一位在升格战争之后——升格战争就是你们一直在经历的这场战争——荣升星界并统合了那里的神祇。”

“我猜我弟弟现在想要做两件事。头一件就是彻底皈依。为此他肯定得找不少献祭。一会儿他醒过来之后肯定决定亲自去找那些小领主的麻烦——”

“那我们要阻止他？”

“不，你们当然得叫他去。要不然怎么给他足够的自信呢？一个人被足够的自信填满心灵之后，才会为将来的某个自以为可以实现的目标而疯狂透支现在、叫他己在消失的路上加快脚步。”

“第二件肯定是把整个地下搞乱，认为因此可以叫我疲于应付、从而没空儿关注他。有时候我真挺羡慕他的这种天真——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儿之后，仍然敢于这么不负责任地冒险，妄图把他自己和我都置于那种境地。不过人要懂得感恩，如果不是这种可贵品质，我又怎么会出——”

他闭上嘴，转过身盯着僵尸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所以我已经足够清楚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对吧？”

“不需要管他要做什么，只需要确保他的人身安全。”僵尸说。

“没错。就是这样。”乔斯林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他发了一会儿呆，就好像短暂地恍惚了一下：“……我当然乐意去，也挺乐意帮你在附近进一步确立权威，以及，把它们献祭给某些更加强大的存在。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