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果在预想当中，而且叫乔斯林觉得有点高兴。如果可能存在的魔法飞船只是一摊破铜烂铁，那夺心魔肯定用不着像现在这样态度坚决——船上肯定有什么颇具价值的东西，而对方又没法儿在僵尸的意识里撒谎，所以才只能选择拼命地拒绝回答、对抗主导意志。

于是他迅速提问了另外几个问题，听起来都无关紧要——夺心魔成长的环境，某些特定记忆，对于一些常见事物的看法之类的。夺心魔肯定知道乔斯林问这些是为什么，但似乎只要不直接叫他回答同魔法船有关的东西，他的抵抗就无法那么强烈。

最终的结论是这样：夺心魔从没见过魔法船的外面是什么样子，这意味着那东西肯定深埋地下。他在船上可以看到光亮，这意味着魔法船肯定不是一片废墟。但即便不是废墟，其完好无损的地方肯定也有限——夺心魔有关外面的世界的认知似乎都从魔法船外部，即地下世界生物的口中而来，很多地方了解得比僵尸更加详细，甚至叫人没法看出他一直生活在地下，但这有可能是因为他在魔鬼军队中所能接触到的人更多。

他几乎没从魔法船里得到任何有关夺心魔种族的其他知识，除了对自己的了解以及一些伴随天赋而来的法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直维持着这种幼崽形态的——刚才试着钻进乔斯林的脑子里也全是凭借本能。如果有哪一位夺心魔同类稍加引导的话，他就应该明白从耳朵或者眼睛里钻进去才是夺心魔的传统习俗。

倒数第二个问题——

“你在魔鬼军队里大概属于什么职位？”

“他嘲笑了你一下。”斯嘉丽如实报告，“然后才说他们根本算不上正经军队，而应该被称作地下领主。一个地下领主拥有或大或小的一片地方，然后对上头更大的领主负责。 啊，原来他们是这样？索罗斯骑士一直想叫我们用小队长、中队长、联队长、将军之类的称呼他们……从这里到我们遇见的地方都是他的领地。主要就是‘地上’这里，他不喜欢更下面的，也管不着，他说他喜欢宽广没拘束的地方。”

真奇怪啊，有大小领主的魔鬼军队？叫一个魔鬼的军队里没有森严的等级制度肯定比把他送到天堂山去还叫人难受，那位大魔鬼大领主能受得了这事儿？怎么感觉一到了地底下就没一件事是正常的。

最后一个问题——

“你是怎么成为死灵法师的？”

乔斯林并不很在意这个答案本身——这里曾经是两位死灵君主的战场，他们的部下和仆从当中的操法者几乎都是死灵法师，夺心魔是天生的魔法种族，成为这个职业，虽然挺叫人吃惊，但仔细一想却一点都不意外。

他其实只是想通过这个回答了解魔鬼军队那种大小领主体系里的更多细节，还有被自己干掉的那个巫妖。一个操法者的终极形态带着一群骷髅游荡在夺心魔的领地上，他猜那家伙十有八九就是夺心魔的上级领主，而他或许就是因为巫妖而成为了死灵法师。

然而夺心魔的反应出乎意料。

“他又什么都不肯说。”连僵尸都意识到这事儿有点不同寻常。她用明显兴奋的语气说，“他跟我说——啊，其实应该不算是他跟我说的，而是他就是这么想的——他觉得把什么事儿都告诉你可能会叫他失去利用价值从而被解决掉，但刚才他又觉得你这个人看起来不像是干那种事的。”

“可是你现在问的这个问题和之前的，他绝不肯说出来。他觉得把这些事情告诉了你，他和我是否还能‘活着’就完全不是你能决定的了。”斯嘉丽皱起眉，想了想，显然对于这事儿连自己也有份这一点感到困惑和担心，“什么意思？他就是不肯说清楚。”

挺有意思。乔斯林没立即回答她，而琢磨了一会儿。按照他惯常的思维习惯，先摘录几个关键词——

“魔法船”。夺心魔不肯暴露魔法船位置的理由不是“害怕失去利用价值”，而是“是否能活着就不是‘你’能完全决定的了”。这可能意味着在魔法船里存在巨大危险。这个推断太合理了——不然他为什么不待在熟悉的、成长的环境里？因为那里存在某种巨大危险，而一旦自己知道了魔法船的位置，肯定得去瞧瞧。夺心魔或许觉得自己完全没能力跟那种巨大危险对抗。

接着是“死灵法师”。那种巨大危险肯定跟“死灵法师”有关。一个强大的死灵法师？占据了他的魔法船？然后奴役了夺心魔，但他也借此机会成为了死灵法师？听起来像是比较老套的那种学徒干掉导师的戏码，但要是考虑到对方是死灵派系的话，这属于传统美德了。

最后，一个游荡在夺心魔的领地的巫妖。

“梭曼。”乔斯林忽然露出笑容，“好吧，玩笑到此为止。你应该在我的这位伙伴的记忆里了解到了我们曾经遇到过死亡游荡者梭曼，而且我把他干掉了——你猜猜在我把他干掉之前他跟我说了什么？”

他稍做停顿，斯嘉丽张大嘴，像是在仔细倾听自己脑子里的声音，然后惊讶地说：“没错！他在害怕他！就是他！”

乔斯林点点头：“他跟我说要是我遇到一个夺心魔死灵法师、并且能把那位法师带到他那儿去，他跟我之间的账就一笔购销——你猜猜他会不会恰好也告诉我，他的老巢就在你的魔法船里？说实话这里无聊死了，我想要找点儿乐子，但看起来你一点都不打算叫我高兴——不然我们就可以多玩一会儿解密探案的戏码了。”

“那么，现在——”乔斯林从蛇信兰里站了起来，“该把你送到那儿去了。”

全是凭借猜测的瞎扯，但卓有成效——

“他在求你。”僵尸高兴地说，“他说无论梭曼说了什么，那里都是一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