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斯林得承认艾德里安干得不坏：“还有呢？”
“还有这个。”艾德里安退出门，又拿着一张皮质卷轴走进来并将其在床上摊开，乔斯林发现这是一张地图。原本还是格勒西亚人常用的那种比例失真的地图，但艾德里安在图上重新标定了划线，并做了更加详细精确的标记。
“这是魔鱼侍卫镇及周边原本的地图。这几天附近有三十多个人来到了镇上，我从他们口中把这幅地图又完善了一下，并且大致搞清楚了这片区域的范围。比我们想象的要大，是一片正圆形区域，魔鱼侍卫镇和灰色巨塔大概在这地区的东部，相当靠近边界，而往西还有大片土地——我之前说这儿可能相当于一个奥维多尼亚，现在看还不止，可能是三到四个。”
“西边是大片森林，据说里面有不少古代战场遗迹，还有欧瑞王国时代这里的苍白女士统治时留下的几个矿场，但显然早就被自然重新覆盖了。不过，如果他们提供的信息没错，这片区域的条件足以建立一个强大的小型国家，充分开发的话，至少能喂饱几万人，武装上千人。”
“等等，你是说——”
“复仇不是一个人的事儿，尤其是对拥有一个强大国家的邪神复仇。除去我们自己的力量之外，我们还需要一支军队和一个繁荣的领地。这不单单是为了战斗，也是一个筹码——地狱之主和光辉女神可能不在乎单独的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个五级或者六级法师，但他们肯定要在乎一个由一群人组成的领地：那意味着可持续的未来和相当的影响力。”
艾德里安看着乔斯林：“这不是两个剑士之间的决斗，准备只要十几天、决胜只需十几秒。这是一场战争，弟弟，战争持续的时间得数以年计，而准备的时间可能要花上十几年甚至几十上百年。为了给老爸报仇你愿意付出多少？愤怒地去送死挺容易，但在怒火煎熬下理智地准备好一切才是挑战。”
乔斯林抬起双手：“好吧，我明白。我要说的是在这里？是赛温把咱们投到这里的，事情能按照我们想象的发展吗？”
艾德里安露出得意的微笑：“没错。但往另外一个方向想——像我们之前分析过的那样——干嘛把我们丢过来为他做事？只能说明他没法来这儿，所以不得不把这里隐藏起来。那么，现在我们拥有一片赛温可能因为某种原因而无法涉足的土地了，在离开之前，我觉得我们可以在这里做任何想做的事。”
“那么，这些麻烦事——民政、生产、军事，由我来搞定。而你来解决那位南方宗主。如果你明天一不小心就掌握了足以干掉他或者足以说服他的技巧，那咱们就再制定一个计划。但要是一切像他所说的那样，你的学习过程进展缓慢，那我在做的这些事就是我们复仇计划的基石。”艾德里安看着他，“喝了它，咱们在西边找到了一片废弃的咖啡园。然后，到恶魔那里去，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弄明白、搞清楚。”
他看起来动力十足，乔斯林现在也还不知道的确是因为仇恨，还是因为他天生就喜欢建设和统治。他喝掉了杯子里的咖啡，走出卧室，看见桌子上又出现了一盆白蛤汤，但额外又多了两块黑面包——是阿曼达曾经吃的那种，但显然新鲜出炉。
屋子外面有人声，他从窗户看到几个陌生的面孔正在跟一堆木板以及纠结成一团的粗麻绳较劲，把门前的草地踩得东倒西歪。
“从森林里搬回来的人。”艾德里安的口吻像在展示自己的成果，“因为前任牧师的可怕税率而逃走，又因为咱们的新福利回来了。现在我雇他们把这座房子扩建一下——在暂时没什么靠谱的产业可以发展的情况下，弄点基础建设准没错。”
“另外还不止人类。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人类的繁殖速度太慢了，想要在咱俩挂掉之前做好充分准备，就必须借助点别的力量。西边的搬迁过来的农民说在更西边的森林里可能还存在不少亚人种，往后我们可以试试把他们也给弄过来——就像陨落之灾之前那样，各种种族和谐地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这事儿不是跟童话一样？”
去见马扎塔的时候乔斯林意识到艾德里安一点都没夸大他自己的成果——地下通道外面那些年轻的男女已经离开了，但孩子被留了下来。之前只有四个，现在变成了十四个。其中十个婴儿还没有完全魔化，但显然不是人类：他们的皮肤是灰色的，皱皱巴巴，长耳朵像是失水的厚质植物叶片一样耷拉下来，发出野兽一样的低沉嘶嘶声。艾斯玛承担起保姆兼反人类魔物制造者的责任，正忙着给这些用小木框固定在墙边的婴儿喂食那种气味可怕的黑色液体。
“他们是灰侏儒的婴儿，你们镇上的新移民从西边带过来的，本来他们就把灰侏儒当奴隶用。”艾斯玛在看到乔斯林走进来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说，“有了他们就可以叫那些人离开了，他们用不着再承担生育的职责，你说得没错，用亚人种来制造魔精的确比人类还要好，他们的生命力更强。”
乔斯林可什么都没问。艾斯玛听起来像是在为她自己的行为辩解——一个森林祭司亲自制造一些反人类的东西，用的还是婴儿。但听起来这是艾德里安给她出的主意，因此乔斯林克制住了对此发表一点看法的冲动：“我对这事儿没什么兴趣。”
艾斯玛皱起眉看着他，好像对他这些话感到相当生气。但乔斯林现在没什么功夫跟她谈心或者告诉她“你这么干其实是为了更多人的利益，是一种相当高尚的行为”——现在他正在想着怎么走进去、应付恶魔马扎塔，并像艾德里安说的那样，尽可能把一切都弄清楚。比如，最重要的，他口中那三个神秘而强大的操法者干嘛非要进入地下城？上回碰面的时候，恶魔避开了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