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斯林皱起眉：“这事儿是我想的那种事吗？”

“但显然白银港的人们觉得是一件好事。我完全可以理解：短暂的生命，叫他们只关注眼前利益。如果他们存在的时间更久一些，也会考虑到更长远的利害关系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说法其实也适用于眼前的恶魔——他觉得“艾德里安国王”这么干是为了收割更多的灵魂，但实际上，乔斯林明白，收割灵魂也仅仅是表象：一切使用秘能水晶的人，特别是北方法师公会的法师们，都相当于赛温的神职。

现在赛温要做的是把这种技术推广到全世界，这事儿跟光辉教派试图叫所有人都信奉光辉女神没什么区别。不同的是光辉教派的推进是为大众所知的、艰难的，而赛温的推进是秘密的、被人人所喜欢的。

目前来看，地狱之主已经上了当——

“你说奥维多尼亚大公跟地狱之主达成了一个协议才换回了他儿子，那是什么协议？就是指白银港的那些市民们的健康和财产保障计划？”

“不仅仅是这些。应该是——我的兄弟们带给我的消息——允许北方法师公会在第二层建立法师塔以开采地狱魔力，同时为那位大公在第二层设置了一个名号——直属阿斯摩蒂尔斯，就叫克拉伦斯。所以相当于那位大公在地狱二层也依旧是一位大公。”

啊。乔斯林心想，啊。

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挺奇怪，譬如亲人。咱们都知道亲人没几个称职的。他们因为这样那样的自身无可改变的性格或是经历方面的缺陷，总是想要控制你、约束你、将你塑造成他们满意的样子，用以弥补他们曾经的遗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要是一个人足够清醒冷酷，能完全跳出“亲人”这个视角去看待自己的亲人，就会发现他们其实一直不停地在损害自己的人格与独立性、粗暴地干涉自己的自主生存权。

可亲人之所以是亲人，就是因为除此之外，你还能同时回忆起无数美好瞬间。一个微笑，一次温柔的注视，一次情真意切的关心，在你还是个毫无生存能力的小崽子的时候，亲人就在你身边照料你、保护你，所以这叫你永远不可能真的“完全跳出亲人这个视角”。

所以乔斯林现在觉得自己感觉不大好。他一边开始回忆起在今年以前，跟老爸相处时的无数挺美好的瞬间，一边意识到恶魔刚才说的那些话的意思其实是，他老爸已经死去并在地狱变成了一个拥有独特名号的魔鬼大公。

魔鬼大公，阿斯摩蒂尔斯以下最有权势的存在，分别主掌地狱的前八层——没错，他生前死后都还是大公。但肯定不是自己二十多年来所熟知的那个克拉伦斯·奥维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