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艾德里安和里面那群人之间怎么选？几分钟之前乔斯林肯定选后者——弄到魔物，把圣剑残骸从身体里搞出去，然后再把圣堂底下那个自然圣物挖出来。这么一来残余的那点魔鬼血统能叫他成为一个不错的剑士，在谨慎小心、运气不坏的前提下，能在东艾洛伦的绝大部分地区自保。
而自然圣物又可以跟魔鬼血统抗衡，叫自己保持理智、清醒、作为一个正常人不引人注意地生活。
可是现在，他有点弄不准了。里面的人显然不打算轻易给自己提供帮助，要是“健康”要以失去自由或者生命活力为代价，那么……
乔斯林盯着破碎之月想了一会儿。
然后，一个发现叫他暂时地转移了注意力。
在陨落之灾以前，破碎之月还是一个圆滚滚的亮球。灾难发生的时候它被晶壁崩塌的力量撕成了两半，较大的那一半维持了从前的轨道，而较小的那一半碎裂得比较彻底，变成了环绕它的一圈光晕。
但这种光晕只是个比方，实际上那个“光晕环”当中存在大量肉眼可见的碎片，并在时时刻刻分裂出更多的小片。大概每隔三十年左右，就会有不少碎片落入艾洛伦，没有在半空中燃烧殆尽的就成为了珍贵的魔精金。
另外还有一些不大不小的，则成为光晕环中比较稳定的存在——肉眼可见，短时间内既不会跟其他的碎片相撞，也不会落入艾洛伦。但它们的相对位置仍旧是在发生变化的，很多戏法师或者占卜师就以此类碎片的位置变化来预测一个人的命运或者短期运气，成为一门叫月相术的学问。
乔斯林比较无聊的时候会盯着月亮瞧。他比较习惯看一块在光晕环内侧、靠近破碎之月主体、边缘呈现亮白色的五角形碎块。多年来，那个碎块的位置一直在发生变化——它在靠近破碎之月的主体，极有可能坠落到主体当中。
而最近几个月——在他下地狱之前——那种趋势变得越来越明显了。五角形碎块开始脱离光晕环，并开始与外部大量肉眼不可见的碎屑发生碰撞，这就叫它开始散发出更加明亮的光芒，好像光晕环上的一点不停闪烁的火星。
但知道奇怪的是什么吗？这几天以来，那块五角形碎片的光芒的颜色和亮度一直是稳定不变的，仿佛它被冻住了。
乔斯林愣了一小会儿，忽然明白可夜袭群陆九四玖三⑥①③⑤能是哪里不对劲了——他不停听到的那些说法：“困在这儿”、“逃离”……在刚才以前他一直认为那是一种比喻。一个苏尔家的次子来到这个鬼地方当然跟流放也没有什么区别，他的领地就是他的囚室，而圈禁他的就是他的家族力量。
可是现在——
“不对劲儿，是不是？别站在那儿，跳下来！”乔斯林迅速往远处走了几步，叫自己的视野不被灰色巨塔的断壁残垣所阻挡，并朝艾德里安招了下手，“这镇子不对劲儿，地下室也不对劲儿！”
艾德里安皱了下眉，但很快意识到乔斯林不是在开玩笑。他没怎么犹豫，立即从狮鹫兽的脑袋上跳了下来，并溜到乔斯林对面的断墙后面——他弟弟看得到他，但里面的人看不见：“什么意思？”
“地下室里的财富肯定都从镇上来，对吧？从萨埃的地下室里的那些东西的数量和品质来看，这里从前应该相当繁荣，至少得是个中等规模的小城镇，要不然不可能上缴那么多做工精良的工艺品。”
到头来还是不得不跟艾德里安的命运绑在一起，这叫乔斯林相当不舒服。但虽然相当不乐意承认：眼下他哥哥成为了最值得他自己信任的人。
“然后现在小镇变成我们看见的样子——就连人都没有了。这叫人想起了什么？好像这里被完全封闭了，萎缩、凋零、失去产出，就连人都要统统死光。”乔斯林抓了一下头发，“酒。还有酒——你有没有注意到，萨埃死去之前喝的是最后一瓶酒？你怎么看这事儿？一个人拥有水晶的精美酒器，但地下室里却没有任何存货？”
艾德里安皱起脸，好像觉得这些话荒谬到了难以去思考，但又不得不承认有点儿道理：“他喝掉了最后一瓶酒，但没什么渠道再去搞到新的——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这个鬼地方有可能是被……”乔斯林瞪大眼睛，再一次想到了那句话，“你知道在把我从海底下弄上来之前，赛温跟我说过什么吗？‘鉴于你将要为我做的事’——我这些天一直在琢磨他到底想要我为他做什么，而现在……我想到了魔鱼侍卫镇的历史。”
“在升格战争初期赛温曾经在这个地方试着打开通往某个混乱位面的大门、召唤异界生物为他作战，对吧？这是你告诉我的。然后我们就出现在这儿了。”乔斯林往天上指了一下，“这里的人都在谈论‘脱困’、‘逃离’，而且我有充足理由相信天上的破碎之月还他妈是假的或者是某个投影，那么有没有可能——这里被什么力量禁锢、封印住了？”
乔斯林深吸一口气：“我还是没能逃掉。妈的，或者说是从阿斯摩蒂尔斯和光辉女神的手里逃了出来，但掉进赛温的另一个陷阱了——他把我们两个丢到了这里来，就是为了叫我们在这里为他办成一件事！”
“什么事？妈的，什么事？”乔斯林喘息着，开始踱步，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头在陷阱里团团转的野兽，“咱们得弄明白，肯定跟里面的人有关系——恶魔，高塔，地下城……有什么关系？”
“嘿。”艾德里安扯了一下他的裤子，但乔斯林没停住脚步。
于是小魔鬼在他脚踝上狠狠来了一下，乔斯林被绊倒了。在他来得及大声嚷嚷之前，艾德里安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抓住并且盯着他的眼睛，“嘿，听我说，别慌。还是那句话，咱们得一条心——先跟我谈谈那里面是什么情况。我听你提到了恶魔？然后咱们再琢磨琢磨该怎么办，至少先搞清楚这鬼地方是不是真的无法出入了。老弟，别慌，对奥维因来说没什么是大不了的——我们的祖先曾经弑神，更别提这儿还有两个奥维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