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斯林停住脚步。感受到魔物上的地狱魔力气息的确叫他挺舒服，但就这么走进眼前这个无比诡异、看起来邪恶十足的房间里就是另一码事了——尤其是当房间里的另外十来个年轻男人在看见他的时候站了起来、脸上流露出惊慌而敌视的神情的时候。

“别怕。”艾斯玛走进房间并低声说，乔斯林不知道她是说给谁听的，“这里没有敌人，都是同伴。”

她转头看了乔斯林一眼：“至少暂时是，对吧？”

一分钟之前他会高高兴兴地说“没错”，但现在情况就有点不同了。他必须得弄清楚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谁都正常的德鲁伊是不是个投身了某种诡异法术的疯子——显然那木桶里有一个魔法阵在抽取魔物的力量，而显然这里唯一一个操法者就是艾斯玛。

“那些——”乔斯林把“鬼东西”这个词儿咽了回去，“孩子，是怎么回事？”

艾斯玛走到一个母亲身边伸出手，母亲把“孩子”递给了她，满脸慈夜袭群⑥玖④玖叁六①③伍爱——不过这种表情现在在乔斯林看来相当恐怖而变态——然后艾斯玛用手指摸了摸它蜷曲的细角，把它展示给乔斯林看：“是提夫林。曾经存在在艾洛伦的种族之一，他们只是看起来有点与众不同，但看看历史就知道他们和人类以及其他种族一样友善——”

去他妈的提夫林。乔斯林在奈瑟的实验室里见过提夫林的标本，那玩意的确是半魔鬼，也有角和尾巴、细细的瞳线、不同的肤色，但至少看起来还像是正常的文明生物，而这玩意绝不可能是提夫林。

“所以，你从前见过提夫林？”

“没有。但现在我们见到了。”

难怪。“那么那个魔鬼呢？就是说你们这里有一个魔鬼？”

艾斯玛把孩子还给那位母亲，然后摆了摆手——乔斯林提到魔鬼的时候屋子里的十几个男人看起来打算围上来，但她制止了他们：“你是打算站在这里把所有的问题都问完，还是走进来慢慢了解了解事情是怎么回事？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小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没发疯，这里的人也都没发疯，他们都是勤劳朴实、被你的教会一直压榨圈禁的农民，他们只是为了生存被迫做出了一点牺牲。”

牺牲指的应该就是这些……“孩子”。艾德里安和自己觉得是魔精干掉了老牧师，但现在看起来就是这些孩子——用什么办法以魔物里所蕴含的地狱魔力污染了人类的胚胎或者婴儿，创造出来的东西。当乔斯林看着它们的时候，会发现它们的眼睛不像任何物种的幼崽的那样天真无邪，而充满恶意。这种恶意是朦胧的，似乎眼睛的主人还没想好应该发泄在谁的身上，或许它们就是因此被母亲们引导，杀死了一位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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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斯林又犹豫了一下，最终确认艾斯玛跟这些农民看起来都挺正常，至少没疯。那么，就肯定有另一个疯子——德鲁伊的“森林大学”可不会教他们怎么用地狱魔力制造畸形儿。

“好吧。”乔斯林按着剑柄走进了房间，这个举动似乎一下子叫房间里的人放松了下来。他们停止动作，盯着乔斯林又看了几眼，干回自己的事儿去了。

“我猜你肯定还要带我去见别的什么人，对吧？”他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并在房间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些污秽物——应该是镇民们之前交付的亵渎物的一部分。而他刚才竟然没觉得气味难以忍受，这意味着，魔物所散发的力量在加强他的血统，他自己正在逐渐变回前些日子白银港的那个乔斯林·奥维因。

艾斯玛点了一下头，走到墙壁的一边，伸手在什么地方按了一下，于是一扇挺宽广的石门打开了，露出更里面漆黑一片的廊道：“作为一个神官你挺有胆量。但愿走进来之后你仍然有胆量。”

廊道里一片黑暗，但乔斯林已经能在黑暗中看到些朦胧而模糊的东西了，像一堆堆的垃圾堆积在宽广的走廊两边。起初他觉得只是杂物或者落下的建渣，但发现走在前面的艾斯玛在黑暗里转脸朝自己看了一下，表情有点儿期待，仿佛自己应该对此做出什么反应。

于是他留了一下神，然后发现这些东西是会移动的。没什么规律，就偶尔痉挛似地颤动一下，或者缓慢地起伏，仿佛被黑暗隐藏的野兽。

“劳驾。”他如她所愿地说，“两边是伤者？就把他们丢在这儿？”

“你想瞧瞧？”艾斯玛停下脚步，声音里的期待感简直要突破天际了——乔斯林由此发现了这位森林祭司的另一面：跟她的外表所显示的那样，在“德鲁伊”或者“冒险者”、“负责人”的外壳下，还隐藏着一个具有这个年纪所应有的活泼、淘气的等品质的小女孩。

“不管怎么说我是个光辉牧师。要真是伤者，我绝不能看着他们在这等死。”

“好吧，如你所愿。”几乎是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光亮就出现了——艾斯玛的指尖出现了一枚秘能水晶的碎片。蕴含魔力的水晶在其中蕴含的法术没有被释放的情况下一旦破碎，魔力就会永久地侵染到碎片中，于是，在一些乡巴佬的手里，就变成了珍贵的永久光源。

乔斯林看到了那些东西——尸体。但是活着的尸体。脸色发青，皮肤像破败的布条一样挂在肌肉上，露出其中躯体当中灰白的骨骼或者胸腔与腹腔中干瘪发霉的内脏。它们的眼睛是灰白色的，其中一些里面被小昆虫筑了巢，或者被蛆虫风干了的尸体填满，在感受到光线并且向光源转动的时候，那些小虫扑簌簌地飞了起来，好像一团粗糙的烟雾。

还有一些骷髅。但不同于那种灰白色的脆弱骸骨，这些骷髅的骨质呈现一种温润的淡黄色，仿佛象牙，叫人觉得它们的质地肯定也相当坚实。要没猜错，这些就是曾经被死灵法师们所驱使的战争骷髅。这太诡异了——死灵派系法术已经从魔网被移除了，这些玩意怎么可能还保持着现在这样子而没有腐烂、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