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抿着嘴，看着乔斯林，仿佛在等待再审。

一切都得到解释了。她的种种怪异行为，全是因为，她的问题不仅仅在于没有魔法天赋，而在于她就是一个伪装者。

乔斯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所以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你会为五个银鸥而召唤魔鬼了。除去那是关键时刻之外——还因为你觉得召唤魔鬼时用的名字是阿曼达·希尔，而不是艾米·奥尔芬，所以用不着自己付出代价，对不对？”

“……当时我没觉得那样能成功。”阿曼达犹豫着说，然后看乔斯林，“那么……你现在……”

乔斯林忍不住笑起来：“告诉你一个常识。世界上的每一种生物都在宇宙当中有一个本质投影。大都数投影都是流动的、模糊的、尚未拥有——非要用咱们能理解的方法解释的话——固定形态的。只有有些比较强大的生物，譬如魔鬼、恶魔、神灵、或者八级以上的操法者，才会把那个本质投影固定下来。所以说……”

阿曼达愣了愣：“所以说虽然我用的是阿曼达的名字，但其实召唤了你的还是我！？”

“嗯哼。”

她长出一口气，盯着乔斯林：“太好了。”

因为觉得咱俩就还被绑在一起？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

不过现在，乔斯林已经暂时不打算再放弃她了。现在的阿曼达·希尔，远比真正的阿曼达·希尔更适合他的复仇计划。

于是他说：“那你还有别的什么瞒着我的吗？比如你还拥有巨额财富？或者是哪个小国的落难公主？”

阿曼达带着泪痕笑起来：“没有了。”

“好吧。那我不追究以前的事儿了。但以后别这么戏弄一个魔鬼了。”乔斯林转脸盯着尤利安，“现在轮到你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我觉得自己要死了了。”尤利安说，“能不能先给我止血？”

乔斯林伸手在他衣服上摸了摸，又看看地上积聚的血液，重新坐回去：“依我的经验你离失血过多而死还远着呢。说吧。”

尤利安虚弱地叹了口气：“好吧。怎么说呢……其实真正的阿曼达·希尔，是我杀死的。那天早上我在林地里勒死了她，正打算把她埋了，结果撞见一队从旅者木桩巡逻回来的警卫兵。那些家伙觉得我是个偷猎的——当时我的确带了一把弓——就把我带到监狱里关了两个小时。”

“等我想法儿从监狱里跑出来之后，发现尸体不见了。我又花了一个小时找到了埋尸体的地方，发现她的衣服被人扒了。我觉得不对劲儿，所以——”

“等等，你为什么要杀她？”

“唉，这事儿说来话长。”尤利安苦笑了一下，“其实我跟阿曼达·希尔之间，怎么说呢，我爱她，她却——”

乔斯林忽然开口：“你说你是圣光之子的一员，对吧？”

“嗯？”

“那么既然说来话长，还是叫我来问你吧。”乔斯林严厉地盯着他，“先从那位格勒西亚王子说起。”

尤利安瞪大了眼睛，但随即皱起眉：“什么王子？”

乔斯林默不作声地盯着他。这家伙在盗贼公会主持鲜血竞技场没错，但谁知道他口中的“从前是”是真还是假？说不定他仍然是圣光之子当中的一员，正在执行某种渗透任务。

这意味着他说的话可能半真半假，或者除去眼下可以被证伪的之外全是胡编滥造。

于是他忽然提到了格勒西亚王子。尤利安的表现看起来仿佛对此一无所知，但乔斯林能听到他的心跳忽然加速了。

他就冷笑了一下：“你猜猜我为什么来到主物质界？蠢货，在你面前的不是什么人类，而是一个拥有地狱事务厅最高授权的魔鬼。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们的一位王子死在了地狱里！他的血玷污了地狱！”

他叫身体前倾，看着尤利安：“地狱大君叫我查明此事。我猜你应该听说过那位大君对一位没法完成他的任务的魔鬼会赐予怎么样的惩罚。所以，别在我面前装傻——我知道这事儿你有份参与，不然今晚不会特意来找你。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好好组织语言，说点我不知道的！”

尤利安像在犹豫什么。沉默了几秒钟，才说：“听起来你在地狱位高权重。”

“肯定远超你的想象。”

“好吧，怪不得刚才你能对抗我的神术……这么说阿尔瓦的死对地狱来说也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那个年轻人叫阿尔瓦？哈！他果然有所隐瞒……他果然知道那位王子的事情！乔斯林压制心中激动之情，傲慢地哼了一声：“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