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安将自己撑了起来，瘸着一条腿并平举战斗剑，随着乔斯林的步伐转动身体，鲜血顺着他的左腿流入地面。

“你到底是谁？”他咬着牙，不叫自己因为剧痛而呻吟出声，“谁派你来的？到底想要什么？”

乔斯林迅速刺出一剑，尤利安没法闪避，只能以武装剑格挡。但乔斯林的细剑像毒蛇一样顺着他的剑身滑下，剑尖飞快在他手上啄了一下，又迅速缩回。

只这么一啄，尤利安的手背上出现一个血洞，武装剑掉落在地。

他终于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呼喊，用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乔斯林兴致勃勃而脚步轻快地又绕着他走了几步，说：“我是阿曼达·希尔女士的保护人。这事儿已经说过了。至于我想要什么——我猜是因为你原本打算杀害我的受保护人，于是我决定对等报复。这个原因够不够合理？”

尤利安盯着他：“现在你赢了，我承认了——好吧，带你的人，滚出我的竞技场！”

乔斯林又刺出一剑，尤利安连忙闪避。但细剑在途中忽然改变方向，尤利安不得不倒向一旁，并叫自己迅速打了个滚。然而等他裹着斗篷再半跪起来的时候，发现乔斯林只是在戏弄自己——他在原地没追击过来，咧嘴大笑：“你不明白什么叫对等报复吗？你打算杀死她，我打算杀死你，这才叫做对等。”

尤利安半跪在地，像生自己闷气似地盯着乔斯林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拒绝我认输这件事将会成为你这辈子最后一件后悔的事——难道你没发现吗？现在没人为你欢呼。”

乔斯林往两侧瞧了瞧——尤利安说得没错。在尤利安占据优势时观众们激情澎湃，但现在绝大多数人都开始接头接耳地窃窃私语，仿佛在商量什么似的。而那个戴半面罩的胖子，亚伦·威尔逊，则大幅度挥着手，一边看向场中一边向旁边的一个人发表意见，似乎对眼下局面相当不满。

这时候阿曼达攥着匕首靠到乔斯林身边：“……魔鬼先生，其实我们可以……”

乔斯林在唇前竖起一根手指：“你不好奇他接下来会说什么吗？”

尤利安慢慢站起身、放开右手，将左手伸进嘴里打了个口哨——至少二十个夜枭从场地周围的阴影中现了身，其中五人手里端着十字弓。

然后他慢慢退了一步：“而你知道为什么没人为你欢呼吗？因为他们希望我跟你打，这样他们可以找点乐子。但他们绝不希望我输。你不明白如果我今天死在这儿，这些观众们会损失什么——短期之内，这座鲜血竞技场将会停办。而他们，每一位都在这里投入了大量资金，哪怕这些资金停止流动一天，也会给他们带来巨大损失。”

他重新抓住自己的左手手腕以止血，阴沉地看着乔斯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出身上城区的年轻人，认为整个奥维多尼亚都是你的游乐场，你觉得你可以闯进这儿，挑战我、羞辱我，然后再从容离开。但听着，真实世界是这样的：坐在两边的许多人是你在上城区也没机会见面的大人物，而在这些大人物眼里，你跟下城平民没什么区别。”

他再次后退两步，挺起胸膛大喊：“愿意帮本竞技场解决这个家伙的，明晚将在第一局时获赠两注资金！”

场地两侧没人回应他。但在十几秒钟之后，又有几个人从场地周围的阴影中现了身。他们的装扮与盗贼公会的夜枭们截然不同，可脸上的表情很类似——平静、严肃。

这是尤利安口中的大人物们身边的精英安保人士应有的表情。

乔斯林注意到这些人当中有两个手持魔法卷轴，有一个手里握着一个握式铁钳，铁钳里夹着一枚秘能水晶。

“那么，希望去往地狱之后你能明白剑术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否则我也用不着在这里待上一年了。”尤利安笑了笑，“而且还得明白，在某些比你更有权势的人面前，你只能算是一个——”

乔斯林打断尤利安的话：“你想和我谈权势？那么我们就谈谈权势。”

然后他转了半圈，看向两侧的观众，高声说，“所以你们确定要这么干？受一个盗贼公会打手的指派，叫你们的人把我杀死在这儿？”

“你们确定，比如你——”乔斯林抬起手，细剑指向看台上的亚伦·威尔逊——他正抱着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场内，生气地压着嘴角——“亚伦·威尔逊先生，你希望明天或者后天，你那个在大公宅邸的某间办公室里琢磨着该怎么把本月第一笔拨款装进自己口袋的老爹，忽然听见这么一个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