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政官助理和城务官把脑袋凑近，迅速交谈了几句。然后执政官助理——一个看起来精明强干的四十岁左右中年男人——摸了摸自己夸张翘起的两撇胡子，皱眉说：“可她是怎么在白色方尖待了一年而不被发现的？”

阿曼达想要开口，但发现乔斯林飞快地眨了一下眼，于是她选择了沉默。

“她卑鄙地利用了我们的同情心。”克莱尔开口说，“利用一些小礼物，或者抱病等借口，叫我们这些将其视为友人的人为她完成她的课业。天哪，我还把她当成真正的朋友！”

执政官助理看看克莱尔和三个女孩儿，又看看阿曼达，似乎在琢磨什么。然后才说：“那么，是什么叫你在刚才忽然对她提出了指控？”

“我简直羞于启齿，大人。”执政官助理脸上露出一点不耐烦的神情。克莱尔敏锐地捕捉到了它，于是立即在对方不得不再次追问之前说了下去，“她想要成为见习学徒，因为那么一来就可以长时间掩盖自己不具备魔法天赋这个事实——这是因为见习学徒的日常工作性质使然——为此她简直发了疯，先向我哄骗魔鬼召唤术，又在失败而陷入绝望之后祈求我们帮助她作弊。”

克莱尔难过地叹了口气：“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她并不是操法者，我不得不拒绝了她，并建议她尽快离开学院。于是她又发了疯，威胁我们说倘若我们不按照她的心意办，她就要指控我们协助她骗取学院补助。”

“而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她的目光移动到乔斯林脸上，飞快地瞪了他一眼，又露出难以觉察的得意之情，“则自称来自维斯尼，同时声称自己与格勒西亚教皇国官方有某种非商业的长期合作关系，又暗示我，如果我们不按阿曼达·希尔和他说的做，‘即便待在白色方尖也有性命之忧’。到了这时候，作为白色方尖学院的学徒，我完全没法儿继续隐瞒了——我必须冒着生命危险，揭露这件事！”

听到这里的时候，在周围的大群蠢货随着克莱尔的叙述开始大呼小叫、并义愤填膺地要求把“格勒西亚的间谍”吊死在城墙上的时候，乔斯林忍不住开始想要是当初召唤自己的是克莱尔会怎么样了。

说句老实话，这个栗发女孩才完美符合一个“复仇工具人”的标准——

只要稍一刺激，她立即跑来把事情搞大，而不是像阿曼达一样在某些时候显得有点迟钝甚至脾气好得过分。

然后她还不仅仅满足于“把阿曼达逐出白色方尖、把雷斯林赶回维斯尼”这种事，而是面不改色地把整件事往“格勒西亚间谍”这边引导，叫一桩经济纠纷迅速升格为能把人吊死的间谍犯罪——而五分钟之前她对自己还是一幅神魂颠倒的模样。

公允地说，这种狠毒心肠才真正配得上一个魔鬼！

执政官助理显然意识到今晚这事儿有点麻烦。他不得不命令几个警卫兵叫骚动的人群暂时冷静下来，接着又和城务官嘀咕了几句，然后才看乔斯林：“我是公国执政官助理伯纳德·布朗。这位先生，你是否的确来自维斯尼？又是否承认这位女士的指控？”

乔斯林微微低了下头，用手指碰了碰帽沿以致意，然后用清晰而不高亢的声音说：“我的确来自维斯尼，但我拒绝承认针对我的所有指控。与此同时我还要声明，对我身边这位女士的所有指控，也全是可耻的、无中生有的污蔑。”

他的话引来一阵嘘声。执政官助理伯纳德面无表情地说：“哦，那么，现在事情就有点儿难办了。所有的指控——您连任何一条都不承认？”

“是的。因为克莱尔·加西亚女士所说的一切都与事实不符。真实的情况是——”乔斯林对克莱尔笑了一下，又抬手指向她，“她数次向阿曼达女士勒索钱财，但一直被严辞拒绝，因此怀恨在心。就在不久之前，她走到我和阿曼达女士面前，对我们说，她已同某位执业法师发生了超越友谊的关系，并且将在今夜实施报复。然后她就走到了你们面前，开始造谣与污蔑——这就是为什么我和阿曼达没有立即离开。因为七贤者在上，公义自会得到伸张。”

“谎言！谎言！”克莱尔瞪大眼睛，忍不住尖叫起来。她没弄明白为什么这家伙敢在大庭广众面前公然撒谎——至少自己说的那些事儿还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