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乔斯林为这句话后悔了一整天。

一方面，他觉得自己不该在当时表现得那么愤怒——这种愤怒意味着恐惧。也许地狱传送门和地狱魔镜坏掉这种事儿在奈瑟·罗切斯看来的确不算大问题，也许过两天公会的值日法师就跑下来搞定一切了，等到那时候，自己就会成为一个无能而易怒的胆小鬼。

另一方面，除了难以亲近、古板得要命、把北方法师公会的各种规章制度看得比他自己的性命还重要这些缺点之外，奈瑟·罗切斯这人其实还不错——至少不是个混蛋。自己不该拿那种蠢话去威胁他。

于是在第三天早上，当乔斯林头晕脑胀地醒来之后，决定去找奈夜袭群⑥九肆九③⑥壹叁五瑟为昨天的话道歉。

可等他离开了房间，发现整座法师塔里都充斥着轻微而呛人的臭味儿——就像是有人一边在烧柴火，一边疯狂地放屁。

法师塔里的空气环境恶化了，这似乎意味着……

乔斯林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转身就要往三楼跑，正巧发现奈瑟也从他自己的房间里冲了出来。他的头发乱糟糟，只穿着棉睡衣而没套上法袍，看起来就像一只刚被人从巢穴里挖出来的、慌慌张张的鼹鼠。

“上面——”乔斯林指着三层说，“上面——”

“魔沼净化瓶！”奈瑟光着脚往楼上跑，乔斯林紧跟在后面。

魔沼净化瓶是一个半人高的透明魔晶容器，与遍布法师塔的数十条管道相连。秘能水晶为净化瓶上刻印的各种法阵提供魔力，将一块巴掌大小的地狱泥沼所发散的有毒气体净化为可供人呼吸的洁净空气。

当两人赶到三楼实验室的时候，发现净化瓶变得安安静静，肚子里气鼓鼓地填满了深绿色的毒气。

银指法师塔并不能做到完全密封。正常情况下魔沼净化瓶产生的洁净空气会在塔内形成正压，然后从法师塔的微小缝隙中排出废气，也以此驱退周围的低阶魔鬼。现在净化瓶停止了工作，情况反过来了——地狱空气正在渗入法师塔。

奈瑟像是迎面撞上一块无形的铁板，僵在原地。乔斯林及时收住脚步，没叫自己也撞上他。两个人沉默一会儿，乔斯林说：“你还不打算考虑我昨天的提议？”

奈瑟似乎变得冷静下来了。他慢慢走到实验桌边坐下，犹豫片刻：“即便我接受，也没法儿做什么。秘能水晶……只有有限的几位公会理事才知道秘能水晶的奥秘，我对它的了解不会比你多。”

“那么去别的法师塔求助。”乔斯林觉得自己也迅速冷静下来，甚至没心思再去抱怨，“石角法师塔，西南方是不是还有个石角法师塔？咱们的气闸室里有三套维生外装，三个头盔，你我各一个，剩下一个轮换，你在途中给头盔用法术注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