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风看着这家没有名字的客栈里面闹腾的景象,只问了一句:“这里的规矩是什么?”
赵富贵楞了一下,立刻回答到:“拳头和金银。”
厉风立刻就冲了进去,看准了七名吵得最凶的,身上带着鬼头刀的彪形大汉,一人一脚踢飞了出去。他的动作如风,力量如虎,气势如龙,七条正在端着大海碗灌酒的大汉,根本就是一声都没有哼出来,立刻就满口喷血的仰天飞了出去。‘嘎拉’声中,整个客栈一楼大堂内的人是听得清清楚楚,这七个大汉身上的骨头,起码被震碎了一半。
抓起一张长凳,把这张桌子上所有的酒坛子、饭碗、磁盘子都给扫到了地上,厉风端坐在了一张长凳上,两锭金子狠狠的拍打在了桌子上,大吼了一声:“他娘的,好酒好肉的上来。谁是管事的,给我把这七条野狗给我扔出去。”
大堂内一阵小心翼翼的议论声:“看啊,那就是西北最有名的马贼‘夺命七刀’七兄弟,居然连人家一脚都抵挡不住。”
“可不是啊,这七个家伙每次抢劫了一笔就千里迢迢的来乌兰堆花销,这次可是碰到了厉害的人。看这家伙额头上的伤疤,也不是一个好鸟,啧啧,不知道是哪条道上的神仙,这么厉害,这么凶。”
一个声音很谨慎的低声说到:“罗嗦些什么?看他的装束打扮是中原来的。中原汉人敢来乌兰堆的,商人不会这么嚣张,军人起码也要几万人才敢过来,武林人不会这么野蛮和凶残,估计是中原魔道上的高手,被追杀过来的……这种人,最是招惹不得,小心他看你不顺眼,就会下手杀了你……啊呀。”
厉风掰下了一块桌子,反手射了出去。那低声说话的人被砸了个头破血流,抱着脑袋仓惶的冲出了客栈大门去。
厉风蛮横的吼叫着:“死人了吗?都他妈的是死人不成?给老子把好酒好肉端上来,草原上走了快一个月,嘴巴里面都淡出鸟来了。给老子送上好酒好肉,否则我屠光了你们,临走放把火烧干净了。”
十几条粗壮的蒙古汉子冲了过来,看了看厉风桌子上的金锭,一声不吭的拖着地上的‘夺命七刀’就往外面走。厉风吼了一声:“慢着,这七个小辈是大爷我打伤的,他们身上的银子全得归我。把他们得口袋掏干净了,什么金子银子的都给我拿出来放桌上,你们客栈的人可以拿三成走,七成归我。”
似乎是要立威,厉风抓起了桌子上的一锭金子,手掌微微运力,顿时一股红光闪动了起来,‘嗤嗤’声中,一股金液从他手指头缝隙里滴落,滴在了地上,烧得那原木做的地板直冒黑烟,不一时就烧出了一个大窟窿。周围识货的武林人惊呼起来:“分金融铁,娘啊,这家伙好深的功力,起码有一甲子的内力。”
强龙不压地头蛇,但是当那条龙太强的时候,地头蛇也只能乖乖的听话了。那些蒙古汉子按照厉风的吩咐,老老实实的把那七条晕倒在地的家伙身上掏了个干净,很麻利的把那起码上千两银子分成了三七分,自己拿了三百两走,然后把七个倒霉鬼扔到了门外远远的烂泥塘内,死活他们就是不管的了。
紧接着,几个粗手粗脚的蒙古姑娘端上了巨大的海碗和盘子,里面放着白切羊羔、烂炖牛肉、红燎羊头、清煮野獐子之类的肉食。顺带着送来的,还有一坛子的老酒。厉风看了一眼大门口,想要叫赵富贵一起来吃喝,谁知道他看得厉风下手如此狠毒,早就吓跑不知道去哪里了,哪里还见人影?
厉风叹息了一声,看看自己染成了深黄色的双手,很惊咦的问到:“难道我就这么吓人?古怪。”也不顾这么多,他故意的看都不看附近的那些粗豪的大汉一眼,俯下身子大吃大喝起来,看他那德行,彷佛就是一个月没有吃过一口东西一样。厉风的食量原本也不大,但是毕竟他如今也沾上了修道的门槛了,所以只要横下一条心,一顿饭吞下十头羊还是不成问题的,所以一桌子酒菜顷刻之间就被他一扫而空。
厉风又叫嚷起来:“老板,再来一份,老子还没吃够。”
附近的那些粗鲁的汉子看得厉风如许德行,不由得露出了古怪的笑意,摇摇头,他们把厉风看成了自己的一路货色。原本几个死死的盯着厉风的带刀人,如今也是露出了冷笑,自顾自的吃喝起来。一个家伙含糊的说到:“就知道夺命七刀要倒霉,他娘的,那个桌子是大堂内方位最好的,他们几个是什么本事?也敢座那样的位置?嘿嘿,看,这不是得罪了一个厉害的,现在被废了不成?”
另外一个家伙拉了他一下,低声说到:“祸从嘴出,你他妈的少说一句会死啊?吃,吃,娘的,离开了乌兰堆,可就要熬上一个月才能吃到好东西了,不过这次也值得,就说那张百年黑熊皮,起码就够我们半年的缠费了。”
客栈大堂内渐渐的又热闹了起来,这些汉子在发现厉风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后,立刻就忘记了厉风的存在,自顾自的吵嚷着。渐渐的,一个个都是两三斤老酒下肚,一个看起来似乎是游牧部落头领的人抓着油腻腻的胸膛,用一根木条挑着牙齿缝隙里面的肉丝儿,问到:“喂,大木宁,你们最近是怎么回事?隔几天就出来巡逻一下。你们可是大汗的大帐武士,不在乌兰堆里面保护大汗,出来干什么?”
那袖口上绣着一个金色熊头的大汉冷笑一声,抓起一只鸡腿狠狠的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说到:“唔,也没啥大事。他娘的,金帐汗国的大汗派来的使者怕死,嫌我们外面的战士不能好好的保护他们,又害怕南蛮子的刺客混进乌兰堆,所以要我们这些大帐武士出来给他们巡逻。他娘的,不过也正好,乌兰堆里面,谁敢这么快活的大吃大喝?乌骨吧大叔,你说是不是?”
那乌骨吧大叔呵呵的笑起来:“金帐汗国?那是一群没种的懦夫,我们成吉思汗的子孙,就应该在草原上生活,他们居然跑去了西域,在那里建立了城市,都是一群没种的家伙……南蛮子,来乌兰堆?开什么玩笑,他们的军队最凶悍的一次距离乌兰堆还有好几百里地就被打跑了,还敢来么?”
似乎是都习惯了用汉语交谈,这两位仁兄说话的时候,丝毫没有顾虑是否有人会把他们的谈话给泄漏了出去。也许在他们看来,这些辛苦的跑草原找活计的中原人,和他们仇恨的那一种中原人并不是同样的人物吧。或者是他们已经习惯了这些粗鲁的大汉的存在,所以变得漫不经心了。又或者是他们认为乌兰堆这里是绝对安全的,所以变得大咧咧的了。
厉风心里在冷笑:“这样的消息,你们就敢在大庭广众下说么?不过,这家伙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一个袖口上有着银狼头标志的大汉摇摇摆摆的端起一碗酒,凑到了那乌骨吧的桌边,含糊的问到:“乌骨吧大叔,你还不知道吧?钢兀剌部的赤蒙儿,他可是也带着两万人马赶到了乌兰堆呢。嘿嘿,你知道为什么么?”
那乌骨吧呆了老半天,惊呼到:“他不是还在南边草原上和那些南蛮子打仗么?他怎么能回来?他回来了,谁去保护南边的族人呢?”
那大汉得意洋洋的吹嘘到:“这你可就不知道了,赤蒙儿可是我们大汗帐下的第一猛将,国师的弟子。本来大汗是答应了把王女达呼月儿嫁给赤蒙儿的,但是这次为了和金帐汗国结盟,嘿嘿,大汗就把王女许配给了金帐汗国的大汗。赤蒙儿听到消息了,自然就要带人赶回来了,所以这乌兰堆,最近几天可是要有热闹瞧呢。”
乌骨吧呆了很久,他才叹息起来:“这些可有麻烦了,赤蒙儿的脾气,草原上的汉子谁不知道?他早就把王女当成了自己的妻子,现在自己的妻子要改嫁了,他肯定要闹事的……他带来了两万大军么?”
那个叫做大木宁的汉子冷笑着:“两万大军算什么?乌兰堆可是有三万常备的战士,加上那金帐汗国的使者团带来的一万精锐的勇士,赤蒙儿还不是乖乖的被解除了军权?……至于我们南方的族人么,那是不用担心的。兄弟,你给乌骨吧大叔解释一下吧。”
那银狼头大汉笑着,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得意洋洋的看了看身边渐渐围起来的三十几名蒙古汉子,笑道:“兄弟们,以前南蛮子当中有个燕王朱棣,不是我给南蛮子吹牛,那家伙的确是个英雄,每次北征都打得我们好不狼狈,啧啧……”他很是感慨的给自己加满了酒,一屁股坐在了长凳上,笑着说到:“不过,幸好我们赤蒙儿兄弟是个天才,加上国师巴吧儿大师的教导,上次可是把那燕王府的大军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干掉了他们好几万人啊。”
蒙古大汉们欢呼了起来,而坐在客栈里的商人乃至那些马贼流匪,一个个都脸色难看了起来。
银狼头大汉笑嘻嘻的:“然后么,根据我们还在南朝的探子回报,南蛮子换了个儿皇帝上台,叫做什么什么朱允玟的,对了,是叫朱允玟,嘿嘿……这小孩子皇帝害怕燕王抢他的皇位,于是下令削藩。啧啧,毕竟那燕王不敢和皇帝斗啊,刚开始都准备着自己放弃王位了的,谁知道那儿皇帝要赶尽杀绝啊,三天内派了十几波高手去刺杀他,结果燕王可就是火了。”
一口喝干了腕里的酒,立刻旁边有一个牧民大汉殷勤的帮他加满了,银狼头大汉兴致勃勃的说到:“燕王发火了,可就热闹了,他整顿了军队,一家伙就造反了,现在南蛮子自己内部打得热闹着呢。整个北方,原本都是那燕王的领地,专门用来对付我们蒙古好汉的,这下子他要和南蛮子的皇帝打仗,可是没有功夫管我们了,所以就死守居庸关,不敢出头。”
大汉得意洋洋的站在了板凳上,笑道:“现在是我们每天在居庸关面前耀武扬威的,他们城里的守军屁都不敢放一个,就害怕我们打破了居庸关,他们自己还打得一团糟呢,到时候我们大军南下,整个明朝可就完蛋了。”
那大木宁笑起来:“所以嘛,我们现在和金帐汗国结盟,就是为了把我们成吉思汗的子孙们联合起来,再次南下,把那中原的花花世界给抢夺回来。到了那时候,可就不如同现在了,我们可就不用再去用战马交换盐巴、茶砖和布匹了,我们可以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了。嘿嘿,记得我的父亲在我小时候说啊,中原遍地都是黄金,女人都彷佛天仙一般的水灵,那里像我们族里的女人,一个个粗手粗脚的。”
‘哇’,围着他们的蒙古大汉们惊叹了起来。这些汉子都是最近才跟随着自己的部族迁徙到乌兰堆附近的,所以还没有听说过这些消息,如今只感觉是大开眼界。而那些中原的行商已经是听不下去了,一个个结帐后,满脸阴沉的走了出去。只有那些马贼流匪还能稳下心思,坐在那里继续一碗一碗的倒着酒。不过,看这些马贼的模样,似乎他们心里翻腾着的,是一些很古怪的念头。
大木宁摇摇头,又突然的叹息了一声:“不过,这次我们能够和金帐汗国联盟,我们大汗可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了啊。赤蒙儿的钢兀剌族是心怀不满不说,王女也寻死寻活了好几次,差点就一刀把金帐汗国的大使给捅了。而且,如果我们联军攻下了南朝,我们只能得到中原三分之一的土地,我们还要奉金帐汗国的大汗为天可汗啊。”
那些蒙古汉子喧哗起来:“怎么可能呢?我们才是成吉思汗最正统的子孙嘛,金帐汗国,不过是一个王子的后人嘛,他凭什么拿走我们的名位和利益呢?”
大木宁叹息了一声,低声的说到:“他们手上有兵啊,据说金帐汗国如今有亲信的战士十五万人,掳掠的地方上的战士三十多万人呢,而且都是西域那边的大块头大力量的战士,武力极其强盛啊。相比起来,我们的大汗力量可就弱小多了,我们如今还能作战的,除了乌兰堆的军队,就只有赤蒙儿率领的那几万战士了啊。”
客栈的大堂安静了下来,隐隐约约的从隔壁传来了女人大声的喘息声和男人得意、骄狂的嚎叫声。
厉风的眉头皱了起来:“娘的,这些蛮子,大白天的就憋不住火头么?还叫这么大声?不过那女人的中气倒是挺足的,隔着十七丈,居然还能哼哼得这么清楚。”
乌骨吧胡须哆嗦了一阵,突然问到:“难道我们就是答应这样的条件,他们就许诺结盟么?”
大木宁小心的看了看大门口,发现没有人进来,又看了看没有剩下多少客人的大堂,低声说到:“什么话啊,我们还要把成吉思汗的宝刀和金印献给金帐汗国,让他们继承大汗的正统呢……如今,我们的大汗和金帐汗国的大使,都在等待着下一次的满月,因为只有满月的时候,才能从‘乌月海子’里取出那两件宝贝啊。”
在场的蒙古大汉们都叹息了一声,他们一个个黯然神伤。虽然都是蒙古人,但是自诩为正统的他们,怎么能够容忍旁系的人来担任大汗的位置呢?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呀,留在草原上的蒙古人,已经分裂成了两支了,互相之间还经常相互争斗,抢夺牧场和牛羊,他们没有能力对付中原的大军了呀。
乌骨吧摇头叹息起来:“唉,孩子们,不要想这么多了,毕竟都是我们自己同族的兄弟啊,总比让南蛮子永远的骑在我们的头上好。都是成吉思汗的子孙,让谁做大汗都没有关系的。想想看,那富饶的中原,那如云的美女和无数的财宝,那才是我们蒙古的儿郎应该去争夺的。一个汗位,只要是成吉思汗的子孙来继承,就没有关系的。”
厉风在心里狠狠的诅咒了一声:“你们想得漂亮,老子不把你们的事情给全部败坏了,我就是你们养的……唔,那乌月海子在哪里?小爷我倒是要去探一探,最好能提前拿了他们的宝贝走路,嘿嘿,凭借小爷我现在的功力,潜入水底偷宝贝应该不是问题吧?”
思忖了一阵,厉风想到:“我们商队里,可没有人知道乌月海子在哪里,这事情又万不能公然的向人打听,没奈何,只有辛苦一点了。”
厉风一拍桌子,大声的吼叫起来:“老板结帐,来两个结实的伙计,扛上四坛子酒,带小爷我去赌场。他娘的,白白的发了一笔财,不去赌场逛悠一下,可对不起自己这手气。”
客栈的老板,一个头顶溜光的丈许高大汉是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连忙招呼着伙计按照厉风的话做了,笑眯眯的看着厉风摇摇摆摆的带着大笔的银子走进了隔壁的赌场去了。
这老板冷笑了几声:“又是一个送钱上门的,不过,这家伙不好对付。”
他思忖了一下,吩咐到:“来人啊,去请巴阿图千夫长过来,嘿,我有事要找他商量。就说,有好处等着他。”
这掌柜的把手揣进了袖子里面,笑眯眯的坐回了柜台里面。
第134-135章 偷天换日
“三五五,十三点啊……”
庄家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把他面前的桌子弄湿了一大块。在乌兰堆坐庄二十年了,他第一次碰到一个每一次都准确的压中点数的人,每一次,他都要陪出三十六倍的银子。而这个人每次都压十两,他每一次都要陪三百六十两银子出去,已经是连续五把了,再陪下去,他老板的家当都会被陪光的,而他自己,最好的结果就是被人一刀捅死。
不能这样下去了,坐在对面的那个额头上有条疤痕的黄脸汉子,简直就是一个魔鬼,一定是草原上的魔鬼跑到了这里来。不行,不能再让他赢了,一定要让他吐出来。庄家稳了稳心情,挤出了一丝笑容问厉风:“这位客官,不如我们玩大点好不好?你一次全压上,我们一局定输赢?”他决定,如果厉风答应了他的要求,他就要作弊了。
厉风嘴里叼着一根羊骨头,彷佛死人一样冷漠的眼神扫了这庄家一眼,把所有的银子都堆在了‘大门’上:“所有的银子,大概是两千五百两,我压大。如果开出来是小,我转身就走。如果是大,你陪我两千五百两银子。嗯,估计你的老板,要把裹脚布都要陪出来了。”周围所有的赌客都发出了一声惊呼,慌忙的围了上来,等着看这一场他们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豪赌。
客栈的老板站在赌场的二楼走廊上,满身的冷汗,他不停的看向大门,低声的咒骂着:“那混蛋,平日里亏他吃了我这么多孝敬,怎么现在还不来?老子要是倒了,你也别想好过,今天晚上就一刀干翻了你。”
庄家寒笑了几声,小心的抓起了骰钟,一上一下的摇起来。那上好的牛角骰子在骰钟里面‘滴溜溜’的旋转着,隔着指头厚的钟壁,这个庄家仍然能够感觉到,那骰子彷佛通人意一样的顺着他的心意旋转着。
‘咚’的一声,那骰钟沉重的砸在了赌桌上,庄家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厉风这次死定了,他摇出来的是三个一,小得不能再小的点数了。他的手已经准备好伸出去,把面前那一堆沉甸甸的银子给划拉进自己脚下的竹筐。
厉风叹息了一声,摇摇头:“娘的,这赌场里面的人都赌昏了头了,哪里还知道其他的东西?探听不到什么消息,赢点银子也不错。最近在掌柜的手下办事,我一分钱工钱没拿到,还自己倒贴了不少,不捞点外快,怎么对得起自己呢?”两根手指轻轻的在桌子上弹了一下,厉风叹息到:“开钟吧,让我看看多少点。”
那庄家提起了骰钟,然后他面色如死,仰天就倒。骰钟里面三颗红花花一片的骰子露了出来,周围的赌客疯狂一般的吼叫着:“三个六啊,大,大,大,最大的点数了。”有人疯狂的嘲笑着那庄家:“娘的,哈布鲁,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你他娘的吞了我们多少银子,今天可都要吐出来了吧?”
厉风慢吞吞的抓起了一个非常厚实的老牛皮褡裢,把那二千五百两银子塞了进去,然后随手一哗啦,把桌子上的数百两散碎银子也抓了进去,笑嘻嘻的说到:“诸位,剩下的两千两银子,算是我请诸位吃酒的钱,你们找老板去要吧。”
‘吼’的一声,整个赌场炸窝了,那些赌客纷纷嚎叫起来:“老板,老板,兑换银子了,他娘的,你们家输了钱,不用陪的么?”
厉风笑嘻嘻的往门外走,心里盘算着:“看样子还是要进去王宫查探一下,否则根本不知道那乌月海子在哪里。娘的,这庄家敢和我玩阴的,赌博么,赌的就是运气,你非要赌技术,那小爷我只好教教你什么叫做技术了。”赌场内已经开始有人砸东西了,‘噼里啪啦’的,似乎赌桌什么的都被砸成了粉碎。
刚刚才出门呢,四条高大的,穿着牛皮铠甲的大汉就已经扑向了厉风。沉重的一拳重重的击打在了厉风的腋下,而背后,一个汉子更是阴险无比的用剔牛筋用的小匕首朝着厉风的脊椎骨缝隙里面捅了过去。
厉风心里暗自发怒:“这里果然是个没有王法的地方,他娘的,这些鞑子兵当街抢劫杀人,居然也没有人管的么?”他一口氤氲紫气提起,顿时身体变得铁石一般坚硬。那用拳头招呼他的大汉惨嚎一声,五根手指头被震成了粉碎。厉风翻身就是一脚朝着身后的那人撩了过去,那用匕首捅厉风的大汉还没有看清厉风的动作,就觉得肾囊剧痛,一声‘噢呜’的惨叫,倒在淤泥里面乱挣扎起来。
剩下两条汉子呆住了,怎么打人的还被打成了这样子?厉风冷笑着掏出了两锭银子晃了晃,狞笑着说到:“你们不就是要银子么?娘的,我给你们银子。”两块沉重的足足有二十两的银子带着呼啸声朝着两个大汉小腹砸去,‘噗噗’的闷响后,两条大汉原地抱着小腹惨嚎了一声,然后就这么缓缓的,缓缓的跪倒在了地上,血丝从他们的嘴里缓缓的流淌了出来。
一个粗壮的声音响了起来:“娘的,南蛮子敢在乌兰堆闹事,给我抓起来,没收他身上的所有银两,给我抓回去关上几天,叫他的商队来赎人……南蛮子,我可告诉你,这里是我们蒙古人最大,你们来作生意,就要老老实实的听我们的。听话的话,你们可以拿着货物滚蛋回家,要是不听话,他娘的,我们非宰光了你的商队不可。”
几十个士兵手持武器的冲了过来,把厉风手中的褡裢抢走,沉重的褡裢让他们笑得牙齿都开缝了。这些士兵也不搜厉风的身,就这么用根绳子把厉风胡乱的一绑,朝着集市外的一排木房子走去。然后又看到两百许士兵冲进了赌场里面,里面立刻就传来了人群的惊叫声以及方才粗壮的呵斥声:“娘的,你们敢在大爷我的地头上闹事是不是?那南蛮子作弊才赢的钱,本千夫长已经全部拿了回来,你们还敢闹事,一个个都砍了。娘的,乌兰堆是你们闹事的地方么?”
厉风轻轻的吹了声口哨,摇头叹息:“娘的,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啊,只要和当地的官儿搞好了关系,开赌场都不用怕赔钱了。”
其实厉风很想挥拳打翻这些士兵的,两百多只是体格粗壮一点的士兵,对他来说根本造成不了任何的威胁,但是考虑到如果一旦动手,那势必会造成整个商队硬扛数万蒙古精锐的局面,厉风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吃鳖了。他在肚子里面气恼的哼哼着:“娘的,要是老子现在就结成了金丹,非用巨浪滔天把你整个乌兰堆给淹了不可。”
心里发着狠,厉风被十几个粗壮的士兵推到了集市边上的木房子前面,一个士兵打开了沉重的原木拼成的房门,一个大汉哈哈笑着,一脚踢在了厉风的屁股上,把他踢了进去。
房子很小,大概长宽也就是五六步的样子,高不过一人许,除了一个小小的装了铁栅栏的窗子,四周几乎是一丝缝隙都没有。厉风咒骂了一声:“娘的,老子小时候经常被苏州府的捕头抓,那时候倒是常坐牢的,现在居然越混越回去了,不过也好,这样正好让老子方便行事。”他的手微微一分,把身上的绳子震成了粉碎。
一个蒙古大汉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在门口吼叫着:“南蛮子,老子们现在就去通知你们的商队,娘的,要你回去的话,就拿五百斤盐,一百块茶砖来换,否则你就在这里养老吧,哈哈哈哈哈!”
厉风气急的吼叫着:“娘的,老子只值这么点东西么?”不过,那些蒙古士兵已经走远了,哪里听得到他的叫喊声?这木屋子的墙壁和房门都起码有一尺厚,这些蒙古兵也不相信可以有人从这里逃出去,所以倒也没有派人守备,只是把房门锁上了就是了。
厉风走动了一下,一爪把那窗户上的铁栅栏给抓了下来,身体彷佛流水一样的掠出了那窗子,一溜儿青烟朝着自己商队所在的帐篷跑去。
任天虎正坐在帐篷里面,苦恼的看着前面的一大堆‘垃圾’:“娘的,破树根,烂蘑菇,几片破铜烂铁,看起来倒是奇怪得狠,但是有什么用啊?就这些东西,就换走了我们这么多的盐和茶,厉风这家伙果然是作亏本生意的老手啊。”任天虎抓起了一块黑色的沉甸甸的圆石头,看着上面一点点彷佛透明一般的金色斑点,苦笑着:“这是宝贝么?如果这是宝贝,我就把它吃下去。”
帐篷的帘子被揭开,厉风冲了进来,一手抢过了任天虎手中的那块圆石头,厉风尖叫着:“老天爷,‘地炎金’?这里怎么总是出这些稀奇的货色?还有这……这……这是‘九转轮回草’,可以救命的宝贝啊。”
厉风小心翼翼的抓起了一株看起来像是蘑菇,任天虎也把它当作蘑菇的东西。这所谓的九转轮回草就是一根细细的草茎,上面有着六片紫色的彷佛香菇一样肥厚的叶瓣。厉风吞了口口水,低声说到:“娘的,没想到在这里可以碰到三千年火候的这宝贝,娘的,当年那青……上的,也就是三片叶子,不过一千五百年的气候。可惜了,可惜了,如果这宝贝能长出九片叶子的话,练出的丹药可以保元神不灭的。”
任天虎呆呆的看着厉风,晕头晕脑的说到:“厉风,你别弄些破铜烂铁的唬弄我,这两东西是宝贝?”
厉风仔细的看了看地上的其他东西,点头笑道:“嘿嘿,我糊弄你干什么?这两东西可真是宝贝。‘地炎金’不如天水柔晶,但是也是上好的材料了,回去燕京,叫老张用地炎金配合寒铁打造几柄宝剑出来,你就知道它的厉害了。至于这九转轮回草,等我用它炼制成了丹药,送你一颗,你服下去就知道效果。”
很是古怪的看了看任天虎的下身,厉风笑道:“这宝贝如果整棵吞服的话,就算你的那玩意被切掉了,只要不超过七十二个时辰,也可以重新长出来。嘿嘿,这宝贝啊……啧啧,如果不是那些老太监一个个都阉割了几十年了,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抢这宝贝呢。嘿嘿!”
任天虎拼命的夹紧了大腿,冲着厉风比划了一下拳头。
厉风摇头,把‘地炎金’交给了任天虎收着,自己则是把轮回草塞进了怀里,吩咐到:“你赶快去找一个身材和我差不多的兄弟,换上我的面具,去集市西南那排木房子那里,有个房间窗子上的栏杆被我扯下来了的,让他换了我的衣服去里面装囚犯……等下有蒙古人要过来找你们用东西换我出去的,你们死活拖到明天。”
任天虎皱眉,说到:“那你干什么去?”
厉风古怪的笑了起来:“再给我换一张人皮面具,我今夜去乌兰堆里面看看。有那蒙古人吹牛,说出了成吉思汗的宝刀和金印在什么乌月海子里面,但是我找不到乌月海子在哪里,所以只能去乌兰堆的王宫里看看。他们王宫内,应该有乌兰堆附近的地图吧?”
任天虎了然,连忙叫了一个幽冥宫的弟子过来。厉风一边更换衣物,一边说到:“天色快黑了,你们等下派一批兄弟去集市里面吃饭喝酒,造谣说赤蒙儿要造反,谣言说得越厉害越好,但是千万不要把自己给暴露了……嘿嘿,不要这么看着我,赤蒙儿带了两万大军返回乌兰堆,为的就是那个王女是他的情人,但是要嫁给金帐汗国的大汗了。你的谣言一出去,整个乌兰堆肯定鸡飞狗跳的,方便我行事。”
任天虎皱眉到:“但是这么一来,乌兰堆肯定戒备森严,你还能随意的行事么?”
厉风冷笑:“你忘记我是什么层次的高手了么?不过是偷偷进去探听点消息,怕甚么?普通人根本发现不了我……嗯,你最好再去偷一些蒙古的小腰刀,偷空子捅死几个袖口上有金熊、银狼头标志的军官,那些人都是乌兰堆王宫的守卫,杀死了他们,才能让蒙古人相信赤蒙儿要造反了。哼,就算这次我偷不出那宝刀金印,我也要坑害得他瓦剌的君臣不和。”
任天虎比划了个赞许的手势,厉风已经换上了一身紧身夜行衣,青冥剑用黑布裹了一层,紧紧的扎在了身后,腰间则是佩戴了十几柄飞刀。想了半天,厉风感觉着还是不好当面把轮回草收进乾坤袋,但是又害怕摸爬滚打之间把轮回草给弄碎了,只能是很不甘的把轮回草递给了任天虎,唠叨着吩咐到:“这可是一等一的宝贝,天下极少的灵草。据说全天下,能够找出五十株九转轮回草,就是天幸了。你可千万要小心,睡觉的时候都要把它捂在怀里,明白么?”
任天虎看得厉风如许紧张的,顿时明白厉风没有耍他,这的确是天才地宝了,连忙小心的接过了,用一个玉匣子装了后,小心的塞进了怀里。他笑着说到:“这个放心,我还等着看这宝贝炼制出来的丹药,到底有什么用呢。”
厉风点点头,仔细的把新的人皮面具戴在了脸上,一个幽冥宫的弟子小心的用胶水给他涂抹了一遍,稍微风干了后,厉风看着外面夜色已经笼罩了乌兰堆的集市,立刻就闪了出去。而那冒充厉风的弟子向着任天虎行了个礼,转身也是一溜烟的不见了。
任天虎坐在帐篷里,抓着那块‘地炎金’发了半天呆,突然大声叫嚷起来:“娘的,还真的可以换到宝贝?这都可以么?回去燕京,那打出来的宝剑我非要抢一柄再说……来人阿,外面换东西的兄弟们都要小心些,要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不能辨识的,全部都给我好好的给收拾了,不能丢了啊,小心我打断你们的腿。”
弯弯的月亮彷佛饺子一般,把它那蛋白色的光芒毫不吝啬的洒在了草原上。
四周的蒙古牧民已经开始烧牛粪煮奶茶和肉食,有那些嗓门粗犷的妇人开始用尖锐的嗓音吼叫着,寻找自己不知道又跑去了哪里的儿子或者女儿回家。一群群的蒙古大汉则是凑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聚在一起轰然笑着,也许是在讨论自己家的牛羊又增加了多少头这样的话题。每个人的语气里面,都洋溢着一种温暖的生机。
只有一些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腰间插着长刀的汉子,才是三三两两的朝着集市里面走去。这些蒙古牧民中不安分的年轻人,又开始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寻欢作乐。
集市内,人声鼎沸,怪叫声,尖叫声接连响起。厉风的耳朵里面,还不时的可以听到男人得意的笑声以及那女人尖锐的,娇柔做作的怪叫。一种淫秽的生气,笼罩着整个夜间的集市。而时不时发生的斗殴,则是让刀光映亮了月光,让刀锋劈碎了夜风,让鲜血喷洒在了淤泥里面,彷佛不值钱的废水一样。
乌兰堆集市,一个比江南更加浮华,更加腐化,更加腐烂的地方。厉风站在乌兰堆城墙上的高塔之巅,俯视着整个集市,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明悟:“这些蒙古人,已经失去了他们祖先的骄傲。他们被中原的浮华彻底的腐化堕落了,他们已经不再是草原上的狼,他们变成了退化后的狼狗,虽然一样可以咬人,但是已经失去了那种彪捍的气息。”
“他们,已经不再是成吉思汗那时候团结一心,横行天下的蒙古族人了。现在的他们,追求的就是享乐,他们回到中原的最大动力,就是中原的富饶和繁华,他们并不想恢复祖先的荣誉,他们只是想要让自己再次进入那香甜如蜜的中原,去享受那醉生梦死的生活。”
厉风冷笑起来:“再过一百年,不用我们打,你们自己都会堕落下去的。”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体内的氤氲紫气酿成之后,厉风的感悟总是越来越多,他的眼前似乎总是有着一层朦胧的雾气存在,他每时每刻都能看到新鲜的东西,每一次他都感觉着就要揭开眼前的雾气了,但是等他的神念探出的时候,他的面前还是一层的朦胧。“看不透,悟不通啊。”厉风发出了幽幽的叹息声,随后身体凭空消失在了空气中。
金、木、水、火、土,厉风借用了五行遁法中最熟练的水遁,顺着乌兰堆城墙外的那条小河,混进了乌兰堆的王宫里面。
静悄悄的,一团水影从乌兰堆王宫内的一个小池塘内升了起来,然后水流无声无息的流淌了下去,厉风就这么站在了水面上。漆黑的衣服包裹了他全身,他的脸上也扎着一根黑巾,就露出了两只寒光闪动的眼睛。
一个容貌有着几分秀气的宫女正好经过池塘边,她眼睁睁的看着一团水从池塘里面升了起来,眼睁睁的看着浑身漆黑彷佛鬼魅一般的厉风从水里面冒了出来。这个宫女翻起了白眼,看她的嘴形,她就要惨叫出一声:“鬼。”
厉风一手抓住了这个宫女的脖子,把她拖近了自己的身体,寒光四射的眼睛瞪住了她的眸子,深沉彷佛地狱传来的声音响起:“你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一切都是梦罢了……你没有看到任何古怪的东西……告诉我……大汗的书房在哪里。”
那个宫女的眼睛里面一片的呆滞,她乖乖的说到:“我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大汗的书房,在,在最高的白塔下面右边的那个树林里面。”
厉风松开了手,身体风一样的无声无息的掠了出去。那个宫女‘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突然间惊醒的她手忙脚乱的扑腾上了岸,恼怒的责骂着自己:“今天怎么了,走着走着就掉进池塘了?幸好没有人看见,否则还不被骂死?都怪那些使节,一个个日夜作乐,害得我们睡觉都不安宁,走路都迷迷糊糊的。”又诅咒了几声金帐汗国的使节后,这个幸运的宫女仓惶的朝着自己的住处跑去。
一边轻盈的穿过一栋栋房屋,厉风一边在嘀咕着:“这小金刚禅法,怎么和魔法一样?这种撼神术,小猫说是邪道的人用得最多,正教之人几乎不使用的。唔,古怪了,上次僧道衍在草原上,和我们抵挡追兵的时候,用了一招,似乎是这撼神术增强了百倍威力的幻神魔音啊,这僧道衍,越看越不象和尚。”
最高的白塔下,右边的树林内。厉风整个身体缩在了一棵大树上,眼巴巴的看向了书房内的十几个人。一个光着头顶,扎着几根小辫子,穿着一身华贵服饰的,应该是瓦剌的王吧?这人正在那里不耐烦的翻动着一本书,喝道:“你们罗嗦什么?那些使节要女人,你们就给他们女人,要酒肉,就给他们酒肉,总之把他们给伺候好了。”
沉默了一阵,这人冷笑到:“反正他们如今占点便宜,以后我们总要收回来的。攻打居庸关的时候,用他们金帐汗国的人去送死,我们自己的战士只要去攻占中原的领地就是了。你们怎么还想不通?用一柄收藏在祭坛内的破刀,一颗没用的金印,加上一个不听话的女儿换他们三十万大军帮我们征战,这是多合算的事情。”
一个贼眉鼠眼彷佛猴子一般的老者冷笑着:“大王说得正是,想那金帐汗国,以为出兵帮我们攻打南国了,他们一定占便宜,也不想想他们全国也就最多能够动员三十万人马,我们到时候让他们和南国的蛮子两败俱伤,便宜可都是我们的……只要金帐汗国元气一伤,我们取回宝刀、金印,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一个面容憨厚,身材高大的老者不服气的吼叫起来:“右丞,你说的没错,只要我们把握住机会,金帐汗国和大明朝都会被我们给灭掉。但是我儿子赤蒙儿怎么办?王女本来已经许配给他了,现在王又要翻悔么?……右丞,是你派人把赤蒙儿给关押起来了吧?国师不在,你就敢爬到我们钢兀剌族的头上来了?”
那王不耐烦的挥挥手:“好了,好了,乌拉骨,赤蒙儿火气太大,他居然带着五百人冲进王宫,要我把王女交给他,这不是让金帐汗国的人看笑话么?他杀了两百多个王宫的卫士,这事情我都没有和他计较的……年轻人,坐坐牢清醒一下也好……要说右丞又怎么会欺负你们钢兀剌族呢?你们是最勇猛的战士,谁会欺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