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与灵魂的交谈,远比上下嘴皮相碰要来得快。
只是,当那位马部长站在宽敞的房间中央,要求两个亲信解开捆着女人身体的绳子时,乔舒的声音沉寂了下去。
秦光霁没有催促,只是默默地操控着身体,打开绳结,反向绕过女人的脖颈和双手。
马部长的眼神愈发炽热了,那两个鼻孔中喷出的气体简直像老式开水壶一样尖锐。
秦光霁不紧不慢的,只专心解着,那两秒钟的功夫仿佛两个世纪一样漫长。
“让我来。”这是自从清醒以来,乔舒说得最决绝的一句话。
他仍旧没有说话,手里的粗绳游走到了女人的腿边。
只要再一圈,就能彻底解开,而后像享用一个粽子一样,剥开只为内里的米不变形而包裹的粽叶。
他并未如愿以偿。
从饥渴的食客,到意想不到者手中被五花大绑的螃蟹,中间只间隔了一秒。
喉间被尚带有温度与体香的麻绳死死勒住,巨大的压迫感从背后传来,撅住呼吸,撅住心跳,只能听见血流被堵在一处的冲刷声,以及脆弱的颈骨开始错位的咯吱声。
紧接着,又有一道猛烈的撞击从侧面而来,伴着庞大身躯滚落在地上的闷声。甚至比窒息还痛。
在即将陷入黑暗的那一瞬,马部长用眼角仅存的余光瞥向一旁,看见了一张被窒息扼得充血发紫的猪脸。
秦光霁由衷地感谢乔舒。
感谢她在选择附身对象时,挑了这位力气极大的牛。
也只有这样的牛劲,才能用一根粗麻绳同时掐断两根喉管。
女人身上的绳索已经完全转移到了那两具尸体身上。
身体尚有余温,相互依偎着躺在松软地面上,除却脖子上吃人一般的痕迹,几乎看不出一点有关死亡的踪影。
可女人似是完全被吓呆了,哪怕已无桎梏,也不敢逃离半分。
秦光霁向她深深弓下腰,看见她惊慌后退,满脸都是恐惧。
“别怕,”他说,“我是乔舒。”
女人的眼里有一半转成了呆滞。
秦光霁乘着这个空档,撕掉了她嘴上的胶布。
依旧是他在说话:“你叫唐云,今年26岁,海城人,灾难发生前是一名公务员。两个星期前进入汉堡店,后被店里的领班挑中送到这里,你那家店的领班名叫乔治。”
“你、你怎么会……”唐云结结巴巴地说着不成句子的话,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他。
“因为我是乔舒!”他的声音大了起来,变得尖细。
“乔舒……”唐云的眼里灰暗了一刻,随后抓住面前的那片衣角,“你,乔清呢?你们,你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并不是要解答,而是自顾自地接下去诉说:“我想走!我要走!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留在这里了!求求你!不论用什么办法,求你帮我!!”
“我知道,我帮你。”声音平淡和缓,粗糙的大手盖在唐云光滑的小臂上,因诚挚而不带半点压迫。
“但我不能只带走你一个。”声音陡然一转,“我要让所有人都离开这儿。”
“只有彻底毁掉这里,才会有真正的解脱。”
唐云眼里的期待散了许多。她的双臂松懈下来,颓然地倚靠在墙壁边。
“我……我……”她的挣扎从浑身上下的每个毛孔中透出来。
窗外的天越来越亮了,也将两具尸体的脸照得清晰可怖。
不知时光几何,房中响起了轻轻的叹息:“我帮你。”
……
想要到达关押唐云乔舒的地方,并不太难。
只要重新套好麻绳,装作一幅凶神恶煞的模样把她带回门口,便会有满脸涂着脂粉的老鸨过来赔笑。
再借势抱怨两句这人的不合胃口,便会被笑脸迎进去,借着要仔细挑一挑的名义,进入内室。
至于之后的事情,秦光霁并不知道。
一切的反抗,都只有亲历者的泣血呼喊最为强烈,最为鼓舞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