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四溅, 惨呼震天。
研究所惨白的灯光之下,一道漆黑的身影宛如鬼魅一般四下游走,每一次片刻的停留, 都会带起一片血色。
——千野幸的宣言并非空穴来风。
[战无不胜]……
他是对的。
对于组织的[上帝之眼]、先代[冰酒]来说, 他的确是战无不胜的。在[冰酒]的凶名统治之下,就连至深的黑暗也仿佛要被他的阴影所彻底湮灭……
更何况他们这些仅仅只是依托于黑暗、苟且偷生的鼠雀之辈呢?
惨叫声一浪高过一浪,生命的气息在这处宛如人间炼狱一般的冰冷走廊里迅速变淡、消散。
呵斥声、哭嚎声、血肉被利刃刺穿的闷响声之间, 混杂着某道比丝绸更加柔滑的悦耳嗓音低低的笑声。
从一开始的凶悍、到现在的战栗惊恐,这些被朗姆指派来负责围剿千野幸的组织成员,只花了短短不到半小时。
恐惧的气氛在走廊之中蔓延,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浓稠黏腻、仿佛要凝成实质一般。
在一切喧嚣最终归于平静的那一刻,千野幸弯唇浅笑。
“还剩最后一个~”
温煦含笑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身处最残酷的宣判,沐浴着幸存者震悚惶恐的目光,他优雅屈指,轻轻弹了弹指间刀上残留的血珠。
下一秒。
恐怖的杀气如同浪潮一般, 迅速席卷了整片空间。
冰冷刺骨的杀机紧紧锁定住在场唯一一个还能站着的黑衣组织成员,在扑面而大的巨大压迫感之下,那名成员恍惚之间、竟感觉自己像是一头被顶级掠食者锁定的柔弱羔羊。
——无可反抗, 也无力反抗。
脑海中拼命叫嚣着,想让自己以最快速度离开这里,但他身体, 却在对方居高临下、仿佛注视着什么蝼蚁的神明一般的俯视下瑟瑟发抖,就连一根手指都无法移动。
凝望着漫步朝自己行来的俊美青年, 男人瞳孔剧烈震颤。
“别、别杀我……”
他的嘴唇无法控制地哆嗦着,声音也因为紧张和惊恐而变了调:“朗姆、朗姆大人和琴酒大人马上就要过来了, 冰酒,你放过我、放过我……”
对方无动于衷的笑靥在此刻,成为了男人最深的噩梦。
他两腿蹬地,狼狈地往后爬去,试图离眼前这个恶魔一样的青年远一些、再远一些。
“——你想逃离这里对吗?我可以给你研究所的布防图、我甚至还能帮你引开守卫!”
他哀求着,无比卑微地匍匐在地,浑身沾满鲜血与灰尘,狼狈得像是一条的丧家之犬。
“求求你、冰酒,放过我,我芝士奉命行事,我从来没想过要对你——呃、咯咯……咯、!”
未尽的话语戛然而止。
男人瞳孔骤然放大,眼底倒映出一张五官极尽优越的苍白俊脸。
双手徒劳地握住自己被利刃刺穿的咽喉,男人竭尽全力地喘咳着、大口大口地吸气,可自他口中吸入的氧气,在下一秒,却又从他破了个大洞的咽喉之中“咕咕咕”地漏了出去,血沫顺着他的指缝流了满手。
“——我记得你,[教父]。”
千野幸半蹲下身,冰冷的指腹轻轻贴在对方的眼角,像是在抚摸自己最珍爱的宝物一样,一下下摩挲着那双狞恶丑陋的倒三角眼。
“八年前,还没获得代号的[我]被琴酒抓回组织里的时候,就是你,站在[我]的刑椅面前,一遍又一遍叫嚣着要挖掉[我]那双‘漂亮的像是玻璃珠’一样的眼睛……对吗?”
噗嗤——!
温热的液体溅在千野幸的脸上,恍惚之间,给了他一种温暖如春的错觉。
丢开[教父]逐渐僵硬的身体,千野幸拍了拍手,撑着膝盖站起身。
他没有转身,只是捏着衣摆、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掌上沾染到的血渍,一遍又一遍,显得耐心而且细致。
将这一切做完后,他身形未动、只是眼眸微偏,唇角的笑意一寸一寸扩大,眼底却逐渐被阴骘森然所爬满。
“——没想到能劳动琴酒老师的大驾,在下不胜荣幸~”
无人回应。
遭到冷待的千野幸似乎并不十分意外,雾霭朦胧的青紫色凤眸微微眯起,仔细端详着自己面前那堵银灰色的金属墙。
墙面之上,两道修长挺拔的影子彼此交叠,其中一人左手握枪,无声无息地顶在了另一人的后脑勺上。
恶意与兴奋的火焰在瞳孔深处欢欣跳动,千野幸缓缓转身:“琴酒老师,好久不见。”
琴酒面色冰冷阴沉:“滚去A002实验室——是你自己走,还是我来帮你。”
虽然询问的内容是问对方选择前往实验室的方式,但琴酒的眼神却好像在告诉面前的青年——想死还是想活,你自己选一个。
千野幸裂开唇角,没有立刻答话,反而顶着枪口上前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进到了极点,几乎鼻息贴着鼻息。隐隐约约地,在遍地血腥之间,千野幸分辨出了一抹淡淡的杜松子香。
没有在意自己额头被冷硬枪口磕碰出的红痕,千野幸抬起手,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琴酒的心口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