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 黑加仑马提尼像是彻底接手了千野幸的解剖和研究工作似的,千野幸每一次被送进实验室里参与实验,睁开眼的第一眼见到的, 都会是黑加仑马提尼那对漂亮的琉璃色眼珠。
不知道对方是否和其他人打过招呼, 总之,在那之后,等到千野幸再参与实验的时候, 都再也没被冰冷刺骨的医疗器械接触过皮肤,也再没有被那支行动小组粗暴对待过。
“得到了意料之外的优待啊……”
千野幸弯了弯唇角,青紫色的凤眸里雾霭浮沉流淌, 眼底神色看上去晦涩难辨。
“……你说什么?——你,把纱布和持针器给我一下。”
百忙之中,黑加仑一边招呼着助手缝合创口、一边抽空应了一声,半晌没得到回应,忍不住垂下眼,目光与千野幸交汇在了一起。
手上动作精准而轻柔,他耐下性子重复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 你继续。”
这样说着,千野幸似乎是想摇头,但被注射了过量肌肉松弛剂的身体实在有些不听使唤, 于是只好淡淡地笑了一下:“别把纱布落在我的腹腔里了,顺便……记得给我缝好看一点哦?”
或许是因为药物作用、导致他实在没有力气打开口腔讲话的关系,千野幸的唇瓣微微蠕动, 声音就像是被什么东西严严实实封印在了咽喉之间一样,含糊又黏连, 听上去软绵绵、湿哒哒的,衬上那双不管看谁都仿佛自带深情的迷离凤眼, 单从效果上看,实在有些过分犯规了。
黑加仑眼睫微颤,狼狈地错开眼,低低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尽量不给你留疤。”
见状,千野幸眨了眨眼。
“好。”
血液的气息在空气中显得格外浓稠,催人欲呕。
……
……
今天的实验结束得很快,其余那些研究人员也很快带着新鲜的实验数据满载而归,实验室里就只剩下千野幸和黑加仑两个人。
扶着隐隐作痛的眉心,千野幸撑坐在手术床边,总觉得自己的脑海里似乎被放进去了一架螺旋桨拼命扇动的鱼鹰直升机,各种无意义的嗡鸣与低语声连成一片,让人徒生烦躁。
“感觉怎么样?”
唇边微微一凉,千野幸垂眸看去。
“……草莓味的,”黑加仑身体僵了僵,勉强解释,“甜食能帮助人更快镇定——我听人说你喜欢草莓味的硬糖。”
“谢谢……”
千野幸努力弯了一下唇角,张开嘴,衔着糖块吞入了口中。唇瓣开合间,他干燥苍白的薄唇微微有些撕裂,两粒殷红的血珠自唇角滚落下来。
“不过以后就不麻烦你为我准备这个了。”
黑加仑的瞳孔缩了缩。
他沉默了一阵,转身去脱自己沾上了血渍的白大褂。水管被室外的烈日烤的滚烫,连带着水龙头里流出的,也都是微微温热的。
“……为什么。”
低沉的声音被“哗哗”的水流声掩盖了大半,千野幸没听清,双手撑着手术台边缘,坐在上面轻轻晃了晃小腿,拖着因为无力而显得软绵绵的尾音:“你说什么?大声一点嘛。”
“为什么……”话音微顿,黑加仑拧上水龙头,也没转身,就这样低着头,声音低沉微凉,“不让我带糖。”
他顿了顿。
“不喜欢草莓味的话……我还可以买橙子味。”
千野幸:“……”
短暂愣神过后,千野幸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你不开心了吗?”他问,“感觉你的心情好像不太好的样子,语气都低了不少。”
黑加仑没吭声。
“是谁告诉你我喜欢吃这个的?”
黑加仑依旧沉默。
“黑方吗?他联系上你了?”千野幸自顾自的继续道,“——他最近怎么样?虽然我被抓住了,但他是我的人这件事,除了我和他之外,知道的人不超过五指之数,所以他应该不会被琴酒的人抓出来吧?”
微风扑面。千野幸撩起眼眸,便看见刚才还杵在洗手池边的黑加仑,霎时间已经闪现到了自己的面前。
琉璃色的眼珠一瞬不瞬的紧盯着千野幸的眼睛,黑加仑面无表情:“你就这样把事情告诉我?不害怕我去向琴酒和朗姆告密吗?”
“不会。”
黑加仑愣了一下,以为对方的意思是自己不会害怕。
“——你不会背叛我的,我知道。”
黑加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