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目久司一向是个让人看不懂、猜不透的男人。
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曾经, 当他还在黑衣组织里与对方共事的时候,诸伏景光就一直一直无法确定、对方是否知晓自己身为卧底的真实身份。
没想到现在还是这样。
“……千野那家伙,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狙/击手是冲你来的了?”
还在滴水的卷发被人粗鲁地一把撸到了脑后, 松田阵平扭头看向一直沉默着、一语未发的同期:“所以在那个时候, 他才会突然抢过你的外套披上啊——因为他早就知道,藏在暗处的狙击/手,已经锁定了我们几个人之中、唯一一个穿着深蓝色连帽衫的男人……也就是你。”
“……”
诸伏景光抿了一下唇瓣, 舌尖的味蕾尝出了一丝腥咸苦涩的气息。
脸上黏腻温热的触觉挥之不去。那种感觉实在太诡异了,就好像明明已经在海水之中反反复复冲刷过,却也依旧无法洗脱、或者永远无法洗脱那股子令人心口发寒的异样触感。
于是, 那些沉积在旧日的、早已泛黄发霉的梦魇,便在这样的温热覆盖之下被驱散,然后……凝聚成一个新的梦魇。
萩原研二拍了拍同期的肩膀,喘了口粗气:“呼、相信moku吧……他一定可以处理好这件事的。”
话音落地,他歪着脑袋,满眼关切地看向对方:“话说回来,你的伤势怎么样了?刚才被击中哪里了?现在要不要紧, 还能走吗?”
“……”
诸伏景光闭了闭眼。
“……不是我。”
萩原研二微微一愣:“哎?”
“受伤的不是我,是……千野。”
萩原研二的脸色瞬间开始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他沉默了一阵,望向诸伏景光, 语气之中似乎带了些希冀:“他……moku伤到哪里了?”
“右肩……而且,如果我的眼睛没看错的话,他右肩处的锁骨和肩胛骨……似乎被击碎了。”
“……”
萩原研二脸色白了白, 表情也有一瞬间的空白。
三人相视沉默。
良久过后,松田阵平哑着嗓子开口:“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个海滩。刚才的冲崖动静实在太大了, 那些危险的家伙恐怕很快就会追过来。”
——到那时候,假如诸伏景光和对方正面对上、被对方辨认出身份, 那千野受的伤、流的血,还有他为了回护诸伏景光所作出的全部努力……这一切的一切,不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吗?
这番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在场两人却都准确无误地从对松田阵平的眼底看出了这层意思。
三个人很快达成了一致,身影飞快朝附近的城镇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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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击中了!”
伏特加的表情有些兴奋,猛的对空气挥了一下拳头:“朗姆老大说那个条子枪法很准,大哥您第一枪就废掉了他的右手,这样一来,他之后就算还有命活着,恐怕也没有办法再握枪了!”
“呵。”
琴酒讥诮似的轻嗤了一声,没搭茬,而是利索地收枪拆卸、将狙/击枪的零部件全部丢进随身携带的枪盒里之后,把盒子丢给了伏特加。
“走了。”
他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稠白的烟雾缭绕在他身畔,弥漫出一股子无法形容的凛冽气场。
伏特加紧跑两步,追了上去:“大哥,我们现在去哪?”
“追上去。”
“……什么?”
琴酒用眼角冷飕飕地睨了对方一眼:“追上那家伙。我要亲自确认,那个男人是否已经断气了。”
闻言,伏特加微微一愣:“可是大哥你不是已经击中对方的左胸了吗?以狙/击枪子弹的超大口径、以及加速度来看,造成的空腔效应应该很恐怖——这样一来,绿川光的左胸连同心脏、应该会被整个击碎吧?”
心脏都碎了,那人还能活吗……?
伏特加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那家伙不是绿川光。”
伏特加一呆,随即脸色大变:“啊?可我们盯上的那辆车里,的的确确就只有那个男人穿着深蓝色连帽衫啊!朗姆老大给的情报里也提到了——「绿川光似乎对深蓝色连帽衫情有独钟,每次出任务的时候,都会穿这样的衣服」……朗姆老大之前是这样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