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针可闻的缄默, 在这间不算特别宽敞的客厅里,回荡了很久很久。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走动, 所有人像是在某个瞬间忽然别抽离了灵魂、化作一桩毫无生机可言的石像雕塑。
[消耗品]……
这个光是听上去就不太妙的词汇, 就这样从受害者的口中轻飘飘地吐出,哪怕受害者本人看上去似乎毫不在乎,却也完全无法让听众们彻底安心。
文字是可以有重量的。
此刻, 望着面容苍白、身躯冰冷的青年一脸平静的模样,客厅里的其余四人,却几乎在听清的瞬间, 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攫住,就连咽喉处,都好像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禁锢感。
——千野幸不是第一任[冰酒],显然,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任。
在这个甜蜜且珍贵的酒名代号之下,到底浸染了多少无辜者的鲜血,又到底隐藏了多少具被时光风化的累累枯骨……
他们不愿去想, 也几乎有些不敢去想。
四人之中,只有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曾经在组织里,与还是[冰酒]的千野幸有过近距离接触。也只有他们曾经亲眼见识过, 三年之前的[冰酒],在组织里有着多么显赫的权能与地位。
但……
在获取超然的地位之外,眼前这个苍白俊美的青年, 到底还承受过怎样非人的折磨与摧残呢?
在最后的诀别到来之前,对方那副形销骨立、病骨支离的外表之下, 又隐藏了多少让人摧心剖肝的痛苦呢?
——想要追逐正义,就总会有人付出代价。
当初选择踏入警察这个行业之时, 他们都已经有了这样一份觉悟,甚至早已经预想过,自己为大义献出生命的一刻,要说点什么、来与这个并不那么美好的世界最后道别。
但……
当这个为了追逐正义而付出惨痛代价的人,换做是他们身边的亲友之后,这早有预料的一切,又似乎变得叫人难以忍受了起来。
“……”
“……”
沉默之中,似乎有什么不太寻常的情绪,在几人偶尔的眼神交汇之中萌发、蔓延。
落针可闻。
一直到零酱再一次被某人的猫猫拳制服,按在大腿上、肚皮朝上,发出极不服气的喵喵叫后,其余四人这才慢慢缓过神来。
呼吸声交织的间隙,四人复杂深邃的目光彼此交换。
半晌后。
“那么……”嗓音微沉地,萩原研二调整了一下面色,转头看向千野幸,“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moku?”
千野幸垂下眼眸,抿了抿唇。
“……如果可以,我不想与她为敌。”
“她……?”松田阵平一愣,随后很快反应了过来,“你说的[她],是指在你之后、获取了[冰酒]这个代号的组织成员吗?”
千野幸点了点头。
闻言,降谷零不由得皱起了眉:“你已经见过她了?”
千野幸再次点头。
“你……”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了一阵千野幸,降谷零沉吟了一阵,“千野,我一直很好奇……你跟冰酒之间,曾经产生过有什么过结吗?”
“……”
望着对方沉默不语的模样,降谷零略微迟疑,但还是道:“——在[矢目久司]的死讯传遍组织上下之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先代冰酒已死,但……只有这个后补上来的现任冰酒不这么认为。”
“她一直坚信你还活着,并且为了寻找到你可能出现的踪迹、犯下了许许多多令人发指的罪孽。”
“……”喉结上下滚了滚,千野幸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有些沙哑了起来,“我……知道。”
“那你现在还——”
“——我知道。”
很罕见的,修养良好的千野幸没有等到交谈对方把话说完,就忽然开口,打断了对方。
在几人疑惑的目光注视下,他沉默了一阵。
“我和她,过去还算有些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