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地, 一室静寂。
在所有人屏息注视之下,千野幸温柔地笑着,轻轻歪了一下头:“开心一点嘛, 一丸小姐——我可是替你把丢失的东西都找回来了哦~?”
环顾四周, 在那一道道或震悚、或惶然的目光注视之下,千野幸面上的笑意不仅没有丝毫减退,反而更深更愉悦了一些。
“重要的东西一定要记得贴身保管呢~”
像是善意提醒、又像是在暗示着什么心照不宣的隐秘, 千野幸笑眼弯弯,柔声继续道:“如果就这样随意抛弃的话,要是被什么不怀好意的人捡走了、说不定会给警官们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哦?”
至于所谓的麻烦是什么嘛……
抬手轻轻捋了一把黏附在额前湿漉漉的碎发, 千野幸有些不太舒服地晃了晃脑袋瓜,像是毛发不小心被水沾湿的小动物、试图借此抖落身上多余的水珠似的,努力抖了抖自己还在滴水的长发。
抬手挡在脸前,松田阵平有些无语地抹掉某人甩飞到自己脸上的水珠:“喂喂、干什么——我说,你别甩了啊!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你怎么跟零酱一样手动甩干啊?好好拿毛巾擦擦不行吗?!”
千野幸无辜地眨了一下眼睛。
“晾一晾,一会儿自己就干了~”
“所以呢?你就为了去捞这么个蠢到家的玩具、于是就把自己弄成现在这样一副落汤鸡的模样?”接过千野幸手里的长杆水枪, 松田阵平拎在手里比划了一下,“干什么用的?在温泉汤池里打水仗、滋别人一脸硫磺味的温泉水?还是准备抽一管子箱根的温泉水打包带回家啊?”
“千野酱不知道哦~”
在松田警官面无表情的死亡凝视之下,千野幸还没完全发射出去的wink, 瞬间就凝固在了脸上。
短暂沉默了一阵之后,他揉了揉自己略微有些僵硬的脸蛋,在飞速上涨的求生欲的驱动下、乖乖改口道:“虽然我个人不太清楚它的具体用途, 不过……或许可以问一下水枪的主人呢?既然是它的持有者的话,关于打算用它来做点什么的这件事, 对方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吧——
“你说是吗,身为受害人的家属、目前正因为丈夫的惨死而哭得柔肠寸断的……一丸里绘小姐?”
形状姣好的薄唇微微勾起, 千野幸歪头打量着跪坐在原地,双手掩面、肩膀不断颤抖的黑裙女人。
冷不丁的,他忽然开口。
“——你听说过黑寡妇蜘蛛吗?”
一丸里绘没有任何表示,依旧是那样低垂着头颅、一动不动地僵坐在地板上,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出神、还是根本就没有在留意千野幸的话语。
没有得到回应,千野幸倒也不在意。
“虽说在现在绝大多数人的认知里,都会把「黑寡妇」看作是对于性格狠毒冷酷的女性的代名词,但我却不这样认为。”
青紫色的眸子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一丸里绘,望着对方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千野幸弯了弯唇,继续道:“通常来说,黑寡妇雌蛛都会在完成□□之后、将与自己共同繁衍后代的雄蛛活活吞吃,以啃食露水夫君的尸体为代价、来为孕育自己的后代积攒足够多的养分。”
他像是在讲述一个无关紧要的自然小百科似的,语调轻快而柔和,整个人的姿态看上去也格外放松。
“你知道吗,一丸小姐——我有时候会觉得,你和黑寡妇雌蛛还挺像的~”
“……”
“……”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半晌之后,就在千野幸以为自己的这番话也将得不到任何回应之际,猝不及防地,他听见了一道微微有些沙哑的女声、在桌角位置轻轻响起。
“……为什么?”
一丸里绘没有抬头,也没有去看千野幸,只是依旧平稳镇定地端坐在桌角的位置,一动不动。
“这位先生,你是想说……我就像一只会残忍地杀死自己的丈夫黑寡妇蜘蛛一样狠毒吗?”她哑声询问,“可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不可能是杀害琉生的凶手,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没办法在你们赶到之前杀死我的丈夫,之后再从那间与密室无异的地下室里脱身,与你们一起打开那扇门,最后再亲眼目睹我的丈夫的死亡现场的……”
不知道是不是眼泪已经流干的关系,一丸里绘并没有再继续哭泣,而是用那种与心如死灰无二的冷漠语气,十分平静地阐述着自己的苦难困境。
“我能理解你们作为警察对于快速侦破案件的迫切需求,但我还是希望你们不要把矛头指向我这个受害者——毕竟,因为琉生的突然死亡,我现在已经非常痛苦了,请不要再让我这个刚刚丧偶的寡妇更加雪上加霜……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