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啾——!!”
揉了揉鼻尖, 安室透有些不适地再次打了一个喷嚏。
等回过神后,他手上动作却没有停,很快打包好了一份资料塞进U盘, 随后将U盘递给了面前的同事。
“给, 这是你要的鬼枭会资料。”
扎着一头利落的高马尾、额前散落下两绺自然卷碎发的女人接过U盘,确认过是自己需要的资料之后,瞥了一眼又开始打喷嚏的波本, 在内心那点微薄的塑料同事情的趋势下,很是敷衍地关切了一句:“你这是感冒还是鼻炎过敏?抓紧点吃药,可别耽误了。”
安室透皮笑肉不笑道:“多谢关心, 基尔。不过——就目前来看,我的身体状况应该是比你要好上一些的。”
望着这瓶活蹦乱跳、甚至还有余力嘲讽自己的威士忌,水无怜奈握着U盘的指节不受控制地缓缓收紧。
在她如天空般澄澈的猫眼眼底,有一抹深沉的晦色,随时间的流逝、开始一寸一寸缓缓蔓延。
在一片沉默之中,她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这个坐在电脑跟前、正在漫不经心地敲打着键盘的情报贩子。
“呵……矢目久司还真是瞎了眼。”
“……”
飞快敲击键盘的指尖微微一顿, 安室透沉默片刻、缓缓抬起头,紫灰色的眸子里飞快闪过了一抹阴鸷与冰冷。
分明位居于下位,但当他抬眼仰视着面前的女人时, 身上流露出的气势却丝毫不落下风:“这就不需要你来操心了,基尔。”
“所以呢?”
望着对方的冷脸,水无怜奈冷冷地嗤笑了一声:“我对你的事略有耳闻, 波本。作为曾经的搭档与上司,矢目久司待你如何, 哪怕是曾经的我那样的外围成员心里都有数。但你又是怎么回报他的?在他暂离日本后不到一个星期、就转投朗姆手下;如今他死了,你却连他留下的旧居和遗物都不放——”
“——够了!”
未尽的话语被满含厌恶的呵斥声打断, 安室透倏地站起身,冷冷凝视着面前的水无怜奈,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恶意在他的眼眶里缓慢流淌。
“矢目久司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做过什么,我和他之间又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这一切都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置喙,基尔。”
眼眸缓缓眯起,安室透勾了勾唇角,脸上很快就露出了一副标准的波本式的阴沉假笑,浑身弥漫而出的敌意与杀气几乎毫不掩饰:“——又或者说,我可以把这理解为你对我的挑衅吗?还是说,你也打算效仿他、和他一样背叛组织……最终就连死亡,都悲惨到留不下一个全尸呢?”
四目相对,两人都没有说话。
在一片宛若死寂一般的沉默之中,一股冰冷而危险的气息,就在这间光线黯淡的情报交接室内缓缓扩散、蔓延。
几乎就在两人间的空气即将降至冰点的前一刻,水无怜奈率先转开了视线,自嘲似的勾了勾唇。
“也对。”
她的眼底,飞快划过了一抹似同情、又似怜悯的讽色。
“一直到死之前,他都还想要袒护你、不想连累你……这是你们之间的事,的确与我无关。”
眼底汹涌着的暗潮终究归于平静,水无怜奈抬手将棒球帽的帽檐向下压了压,意有所指地冷笑了一声。
“我由衷地祈祷,你能健健康康地多活几天、波本——我可不希望等你死了之后,冰酒那家伙又跑来找我的麻烦。”
丢下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她没有要再继续指责或是停留的意思,转过身,将U盘揣进口袋里之后,便大踏步地离开这个房间。
“……”
寂静。
落针可闻的寂静。
纹丝不动地伫立在电脑桌前,身材颀长消瘦的金发青年、就那样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被人狠狠摔上的房间门,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已经完全停止了思考,就此成为了一座毫无生命气息可言的冰冷石膏雕像。
水无怜奈走后,这间安室透特意向朗姆申请的、专门用来处理组织情报搜集、整理与交接工作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在一阵漫长的沉默过后,浑身应激般竖起的尖刺一点一点闭合,金发深肤的青年脸上,缓缓涌上了一抹疲倦。
“……”
沉默地将电脑关闭,他拿上了放在桌角的车钥匙,一言不发地走出了这间情报处理室、钻进了自己那台返厂重修过无数次的爱车里。
呜呜——!!
引擎声嘶力竭地咆哮着,纯白色的马自达几乎在身后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虚影,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上飞速疾驰。
三十分钟,近郊,某处陵园。
夏夜的晚风里似乎也带上了一抹令人心烦意乱的潮湿。
降谷零抿了下唇角,默默无言地凝视着眼前这座成色并不算新的墓碑。
这方小小的石碑似乎已经伫立在此很多年了,边边角角上存在着不少被风雨侵蚀后留下的磨损痕迹。但,奇怪的是,虽然石碑本身并不算崭新,但石碑正面上镌刻的那一行小字,却显得格外鲜艳刺眼,与周遭那几座稍微有些掉色的墓碑铭文看上去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