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漫长的沉默过后。
视线在各自沉思、相顾无言几名同期身上划过之后, 松田阵平率先开口:“如果山下洋平的背叛和死亡已经能够坐实了的话,这也就表示——除了当年开启这个卧底计划、在一众警察里选中了矢目的警视厅长官之外,没有其他人能够证明矢目的身份了……是这样吗?”
仍然是一片沉默。
盯着诸伏景光和降谷零两人脸上欲言又止的迟疑神情, 松田阵平拧起眉, 丢开抱枕、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我会去查的。”
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神色各异的几名同期,松田阵平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萩原研二的脸上,语气很低沉:“我们之前就讨论过这件事, hagi——我会尽我所能去帮他,把他带回我们这边,至于后续要处理的那些麻烦……我会和他站在一起、陪他一起承担。你的意思呢?”
望着那双直白且坦诚、清澈的仿佛能在其眼底照出自己的影子的纯黑色眸子, 片刻沉默之后,萩原研二最终扬起唇角,露出了一抹轻快的微笑。
“还真是狡猾啊,小阵平~”他拖着撒娇一样又长又柔和的尾音,抬起下巴、乜斜着眼用眼角睨幼驯染,语气故作责备,“你这样子偷跑, 会显得我像个临阵脱逃、因为害怕被上司责难而不敢对朋友伸出援手的混蛋哎——”
松田阵平哼了一声,没说话。
“好啦好啦——”熟练替幼驯染顺好了毛之后,萩原研二转头望向两个眸光微深、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的同期,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小诸伏提到的那起案子的凶手, 的确就是进入黑衣组织卧底之后的小矢目身边能接触到的人的话……对方性格这么凶残,小矢目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被对方这句话拉回了注意力, 诸伏景光回忆了一下,有些迟疑地道:“矢目在组织里的熟人并不算多……如果是那种在得知他的警方卧底身份之后、仍然愿意为他复仇的人的话——符合条件的就更少了。”
“那些人, ”食指轻轻摩挲着唇畔,萩原研二若有所思道,“——都是一群什么样的家伙呢?”
诸伏景光想了想。
“——作为敌人、或者是关系一般的同僚来说,冰酒是一个仿佛能看透人心、多智近妖的可怕家伙,人人都敬仰他、畏惧他、恨不得永远远离他。但……如果是作为上下级关系的话,他又的确是一个很有个人魅力、会让人认为对方值得自己全心全意效忠的可靠上司。”
“你是指——矢目的下属们吗?”沉默了一阵之后,松田阵平重新加入几人的讨论之中,“怎么说?矢目的那群部下里,有特别符合作案凶手性格特征的家伙吗?”
几人对视了一眼之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移向了在黑衣组织里和矢目久司接触最多的降谷零。
在三道目光交汇的正中心,降谷零思忖了一下。
半晌之后。
“……应该是马提尼吧?”
往后捋了一把稍长的浅金色碎发,降谷零沉吟道:“冰酒的部下,除开我和hiro之外,一共有四个——四人之中,潘诺擅长爆破、性格阴郁狂躁,如果由他来动手的话,山下洋平大概率只会剩下一捧飞灰。”
“君度是个狙击技术娴熟的狙击/手,他想要解决一个人、根本就不需要弄这么繁琐复杂的流程,直接远程开枪狙杀就是了。”
“至于反舌鸟,她只是个文弱的后勤技术人员,体术大概不会比普通人号上太多,要让她与公安警察出身的山下洋平搏斗、并且最终在没造成太多约束伤和抵抗伤的情况下将对方虐杀……这对反舌鸟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诸伏景光微微一怔,眼神很快产生了某些变化:“这么说起来,最有可能的人……”
“——是马提尼。”
脑中思绪电转,降谷零很快想起了一件事。
“我依稀听说过——最开始,马提尼好像是冰酒去法国执行任务的时候,从法国带回日本本部这边的外围成员,听说那个时候对方还是个各方面能力都不行的炮灰。”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对方再一次在组织里名声鹊起的时候,他就已经得到了[马提尼]这个代号,并且拒绝了很多人发去的搭档邀请、选择了加入那时候人员折损严重的冰酒的行动组,成为现在冰酒身边知名的[守狱看门犬]、刻耳柏洛斯。”
一长段话说完,降谷零感到稍微有些疲倦,揉了揉眉心至后,接过诸伏景光递过来的一次性纸杯、喝了口水。
“那是个很危险的男人,我和他接触不多、但对冰酒身边的[地狱狂犬]刻耳柏洛斯的事,也稍有耳闻。”
收回手,诸伏景光将目光转向了两名从未曾接触过冰酒的行动组成员的同期。
“根据我的了解,马提尼对冰酒,有一种近乎魔怔一样、高到可怕的忠诚度和独占欲。他对于任何试图接近矢目的人,都怀抱着最刻毒的敌意,并且排除异己的手段极端残酷狠辣……”
这样说着,他语气微顿,指尖下意识地按上了自己的左边眼角。
“……总之,如果没有必要的话,我建议你们最好不要去接触、更不要去调查那个危险的男人。”这样说着,诸伏景光沉默了一阵,“你们可以尝试信任我的,松田、萩原——我接下来还会继续调查当年启动了‘[千间目]卧底搜查’这件任务的警视厅长官信息,相信很快就会有收获的,不要心急。”
另一边,捧着一次性纸杯的降谷零也附和道:“我这边也会持续关注矢目、想办法说服他的。有任何新进展,我都会第一时间和你们联络。”
萩原研二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东西似的、一时没有接话,松田阵平瞥了两名同期一眼,语气状似平静。
“但……”
“我们现在最缺的,不就是时间吗?”
“……”
“……”
一室沉默。
“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气氛的沉重,松田阵平补充了一句,“我和hagi不会冒进,但绝不可能只呆在局外围观、让你们两个顶在最前见面冲锋陷阵的——矢目那家伙,好歹也是我们两个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