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那名学生的档案, 被人为消除了……是吗?”
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很肯定点了点头σw.zλ.,推了一下眼镜,手里一边忙着批改自家怨种学生提交给自己的学术作业, 一边头也不抬的继续说:“我对你们说的那孩子, 稍微有一点印象。千间啊……他真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
“原本千间结业之后,我是想留他下来、继续在我手底下的研究室继续读博来着,可惜被那孩子拒绝了。”
“那他毕业之后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
老教授揉了揉被眼镜压的有些泛酸的鼻梁, 叹了口气:“我自认为和他之间的关系还不错,他在我所有的学生里又是年纪最小的,让人忍不住为他操心, 所以,毕业之后,偶尔我也会按照他留的联系方式去找他,想跟他聊聊天、关心一下他接下来的打算,结果……”
“也不知道他是换了号码还是怎么样,总之,从毕业典礼结束、千间捧着证书同我告别之后, 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在论文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顺便留下了亲切的、[狗屁不通]的批语之后,老教授情绪有些低落地, 将手里的那份学术垃圾(bushi)塞到了自己办公桌的文件最下层,准备来个眼不见为净。
忙完这一切,他转过头, 看向两位身穿便装的警官先生,原本略显浑浊的眼睛里, 在此刻却在闪烁着智慧的微光。
“——他出事了,是吗?”
萩原研二抿了抿唇, 刚想说点什么,却直接被老教授打断。
“不用试图欺骗我的,警察先生,对于这个结果,我其实很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老教授叹息了一声,摘掉眼镜,咕哝着低头,轻轻揉了一下有些发红的眼睛:“……就像我刚才和你们说的那样,那孩子毕业两年之后,我在整理继往学生档案的时候,发现那孩子的档案被人消除了。从那时候起,我就猜到了,那孩子很可能已经出事了。”
停笔,松田阵平快速浏览了一遍自己手里的问询记录,思考了一下后,问:“千间目在毕业前夕,有出现什么反常的举动吗?”
“反常吗……”
老教授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轻声问询问:“警察先生,你们……应该算是公务/员吧?”
有些不明所以地,松田阵平点了一下头。
“那你们的工资,算高吗?”眼看着松田阵平皱起了眉,老教授想了想,补充道,“很抱歉,我没有要冒犯您的意思,不过——千间那孩子在大四的时候,似乎是悄悄参加了公务/员考试。”
“这个可以理解,”萩原研二思索了一阵,“在国内现在的泡沫经济之下,报考公务/员是一个很不错的出路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
老教授回忆了一阵,道:“就在毕业前不久吧,那孩子突然找到我,说是想问问我知不知道,美利坚那边有哪些心理学系比较出色的学院、可以接收中途入学的插班生这件事。在我问起原因的时候,千间就就轻描淡写地说出了,他对于自己辅修的心理学专业很感兴趣……之类的话。”
“我那个时候感觉很奇怪,因为我是知道他家里情况的——千间的父亲早年因为意外离世了,母亲也在几年前因病去世,目前千间家就只剩了他一个人。这样一来,他恐怕很难支撑出国游学的高昂开销。”
缓了一口气后,老教授又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才絮絮叨叨地继续说。
“并且,在他主动来找我之前,我其实就已经听说他报考了公务/员考试,虽然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通过考试,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会来找我问出这样的问题,我当时着实是吃了一惊——不过我的确认识一位在普林斯顿任教的心理学系教授,和那位教授之间的私交也很不错,所以我就写了一封推荐信,把千间介绍给了那位教授。”
“在那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毕业典礼结束之后,千间就和我断了联系,至今我都再也没有收到过和他有关的消息了。”
这样说着,老教授叹息了一声,端起办公桌上的咖啡轻抿了一口:“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警察先生……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萩原研二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那么,普林斯顿学院的那位教授……”
“他也在一年前去世了。”
老教授的脸上浮出了一抹感慨:“美利坚的治安你们也是知道的,那位教授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偶然路过了一处枪击现场,不慎被一枚流弹击中了后脑,死在了被送去急救的路上。”
线索就此中断。
萩原研二沉默了。
垂眸思忖了一会儿后,他的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等等、教授——您刚才问我们,「你们要找的是哪个学生」……您认识的,符合我们给出条件的学生,难道不止千间目一个吗?”
教授有些惊讶地瞥了一眼萩原研二,点了点头:“差不多吧。事实上……就在三年前吧,还有一个同样在计算机方面很有天赋的学生,也从我手底下提前修完了所有课程、跳级毕业了。不过那孩子神神秘秘的,上完课也不怎么和同学们交流,我对他的家庭情况也不太了解,就只知道,他是被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送来办理入学手续的。”
这样说着,老教授愁容满面的脸上,忽然就露出了一抹欲言又止的神色。
萩原研二一愣,跟松田阵平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连忙询问:“您想起什么特别的地方了吗?不管是什么都可以——”
老教授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犹豫,面上很快浮现出了一副难以启齿的神色。挣扎了好半天,片刻之后,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这件事,其实告诉你们也无妨。”
在两名年轻警官惊讶的目光里,老教授强作镇定地拉开了自己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了一本相册。
“——我本人,其实是有留影的习惯的,就是那种,把一些很有趣的瞬间记录下来、放进相册里,等到很多年之后再来回味。”
翻动着手里的相册,老教授竭力维持着面上沧桑可靠的神态:“因为矢目那孩子的打扮实在太特别了,所以我对他,其实是很有印象的……”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按耐下狂跳的心脏,松田阵平沉声问:“您刚才说……矢目?”
“嗯。”
终于翻到了一页照片,老教授迟疑了一下,到底是咬了咬牙,将相册翻转,递给了两位警官先生,指着照片中的某个人影,向两人介绍道。
“这一个,就是矢目久司了。”
萩原研二连忙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但……等看清楚照片上那个人影的衣着打扮后,他整个人的灵魂都仿佛瞬间飞离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