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望着邮件最前端、那个已然变化成[已读]的浅灰色标识, 矢目久司半晌没有开口。
他没有说话,贝尔摩德便也只作未觉,仍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 将一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夹在自己纤长的指缝之间, 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摇晃着。
鲜红色的酒液在玻璃杯里高高荡起、在一阵细微的水声响起后复又轻轻落下。那样艳丽的色泽,衬上她慵懒支颐的姿态、以及美艳到近乎妖气四溢的面容,使得贝尔摩德整个人看上去, 就像一名斜倚在礁石之上的塞壬,歌喉轻展之间,泄露的不只有旖旎情思, 更有隐晦而危险的重重杀机。
琴酒的话语向来不多。哪怕是在此时、在几名常驻东京的干部们少有地齐聚一堂的是时刻,他也只是端着酒杯、沉默地坐在风暴的正中心,脊梁挺得笔直且板正,就好像一头在风雪夜里踽踽独行的狼王。
电视机的播报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然终止了。
绝对的安静之中,手握绢布擦拭着玻璃杯的酒保,就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像是生怕引来什么不必要的祸端似的。
在这一阵异样的死寂之中,整间光线昏暗的鸡尾酒吧里,就只有朗姆痛饮酒水的咕嘟声显得格外突兀, 且刺耳。
“咕噜——哈、!”惬意地长出了一口气,朗姆兴致高昂地招呼酒保,“来, 再给我来一杯「热带精灵」!”
酒保浑身一个哆嗦,惊恐的眼神下意识扫向了半垂着脸、看不清面上神色的矢目久司。
砰——!
一声巨响, 酒吧里其余几人循声望去,却见是朗姆满脸暴躁地拍案而起, 原本搁在木质吧台上的手枪也被他抄起,黑洞洞的枪口直直指向面色微白、整个人都在微微发着抖的酒保。
“——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吗?”
朗姆的语气阴沉沉的。
他分明是在诘难酒吧里唯一的那名酒保,但话语间,眼眶里那只稍显浑浊的独眼,却是直勾勾地望向了矢目久司所在的位置。
“从来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浪费时间。而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酒保的肩膀剧烈颤抖了一下,仓皇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矢目久司的脸上。
——看他的神态的动作,他似乎正好就是上一次、那名直面了琴酒与冰酒发生冲突的调酒师。
随着他的目光注视,缄默已久的矢目久司慢慢抬起了头。
薄绿色的眸底蕴着叫人看不透的深黑色浪潮,矢目久司扯了一下唇角,声音意外地温和。
“——调呀。”
他温声替朗姆催促。
“看我做什么呢?我可不是这里的挂牌调酒师哦。”
伴随着他那道柔滑温润的男声响起,调酒师的身体再一次哆嗦了一下,随即便将透露深深地埋到了胸口。
不敢再多做犹豫,调酒师很快抄起了吧台之内的雪克杯,在挑出调酒所需的材料后,便抖着手忙碌了起来。
矢目久司平静地收回了目光,将屏幕早已熄灭的手机收回了马甲口袋里,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这件事,你们都是清楚的吧?”
虽然使用了疑问的句式,但从他那毫无波动的眼神来看,矢目久司的心中,早已经有了结论。
“阿啦阿啦~生气了吗?”
好心情地轻笑了一声,贝尔摩德伸出染着鲜红色单蔻的指尖,笑吟吟地戳了一下矢目久司神情冷淡的脸颊。
“好了小冰酒~高兴一点——我们都在这里,在说明这件事情上,BOSS还是愿意相信你的,不是吗?”
面无表情地躲开对方作乱的手,矢目久司挑起眸子,双目直直盯着贝尔摩德那张含笑的面容。
“只有我?”
眼神没有丝毫回避地,贝尔摩德扬了扬唇:“啊,当然不会这样难为你。事实上,BOSS可是钦点、要求你和那三瓶纯度存疑的威士忌一起出这趟任务呢~除此之外,你需要的任何经费或者人手,都可以找朗姆申请,他会帮你的。”
这样说着,贝尔摩德那双水绿色的美眸便转向了端着酒杯、正在畅快痛饮的朗姆脸上,似笑非笑地问。
“——你会帮冰酒的、对吧,朗姆?”
独眼男人端着酒杯的手骤然一僵。
过了好一会儿,朗姆那不情不愿的声音这才从吧台最右侧传来。
“……当然。既然是那位先生的命令,我当然会好好完成。这一点不用你来提醒我,贝尔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