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安室透早早便起了床,简单洗漱过后,做了一顿稍显清淡的早餐放进冷藏室里, 在冰箱在贴了一张便条后, 便匆匆出门。
等到他顺利前往打工的咖啡厅辞掉兼职,又买了一大堆针对消炎、抗感染的药拎回家的时候,刚一打开门, 看着客厅里两双瞬间转向门边的、无辜而又清澈的眼睛时,他还是哽咽住了。
“……”
默默关上房门,安室透犹豫了一下, 试探性地往里走了一步。
一步、两步……
一直到他走出玄关、进入到客厅的范围之后,那条趴在沙发上、看起来比清瘦苍白的冰酒还要大只的大狗,眼神迅速产生了变化。
“呜呜——”
原本黑润明亮的狗狗眼里,迅速浮上了一抹狂躁。体型硕大的伯恩山犬一骨碌从沙发上窜了下来,前肢微屈、冲着不断靠近的安室透发出一声警告性质的沉闷嚎叫,原本温顺垂落的耳朵也迅速向后拢起,尾巴僵硬地向后竖起, 唇吻呲张,露出一口/交错的锋利犬牙。
——很明显,它现在已经进入了攻击状态。
迟疑了片刻, 为了不刺激到这条大型猛犬,安室透的脚步最终停在了距离沙发五米远的位置,只是向着靠在沙发上看书的矢目久司, 投去了一个疑问性质的目光。
接收到目光,矢目久司微抬了一下下巴, 用眼神示意安室透去看书架边的壁龛。
“——把它戴上。”
虽然心有不解,但安室透还是乖乖照做, 双眼紧盯着护在矢目久司身前的伯恩山犬,边倒退、边动作轻缓地打开了壁龛的门。
壁龛里面,摆放着一条蓝紫色的围巾。
安室透愣了愣。
身前,矢目久司淡淡的声音很快便传了过来。
“月食认识这条围巾。只要你戴上它,给月食投喂一次食物,月食就会记住你身上的气味,以后就不会再攻击你了。”
“……你不能直接命令它不要攻击我吗?”
闻言,矢目久司露出一个很惊讶的表情。
“——安室君,你不能要求一只小狗能够听懂人类的话。”
这样说着,矢目久司还是伸出手,充满安抚性质地撸了撸月食的脖颈。
但,显而易见地,这并没有什么用。月食依然还是那样一副毛发訾张的狰狞模样,一动不动地横在矢目久司的身前,最多就是绷成一条直线的尾巴稍微放松了一些,随着矢目久司抚摸的节奏,幅度极其轻微地左右摇晃了一下。
冲安室透摊了摊手,矢目久司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
满心无奈地,安室透只好顶着正午的高温,不太情愿地将那条蓝紫色的特殊围巾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系好围巾后,安室透抬眼瞅了瞅那条凶巴巴的大狗,并且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
在他戴上围巾的一瞬间,很明显地,安室透看到那条伯恩山犬的眼里露出了一丝迷惑的神色。
短暂地犹豫了片刻,伯恩山犬微微扭头,充满询问意味地瞥了一眼自己的主人。在见到矢目久司没有任何警惕的动作、甚至浑身状态都很放松之后,它这才默默收起了獠牙,一声不吭地又跳上了沙发,蜷着四肢团在矢目久司的腿边,就这样趴好不动了。
虽然收敛了攻击姿态,但偶尔,它还是会用警惕的目光扫向安室透的方向,看那副样子,如果一旦感受到任何威胁,它恐怕还是会在瞬间暴跳起来,将任何敢于靠近自己主人的生物撕个粉碎。
伸手圈住了月食的脖颈、半强制性地将爱犬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腿上,矢目久司低头看了眼表:“时间刚好。月食的罐罐我放在厨房左下方第一个柜子里了,你可以开两罐喂月食。”
“对了,月食的食盆是那只白色的,别拿错了。”
弯着半月眼,安室透拖长声音应了一句:“我知道了——”随后便转身进了厨房。
等到他端着月食那只白色的圆形食盆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月食的尾巴摇了摇,看向安室透的眼神明显更加温顺了一些。
“放哪?”
扬了扬手里的食盆,安室透问了一句:“你是要长期养着它了吗,矢目君?”
“嗯,”挠了挠爱犬的下巴,矢目久司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之后月食会一直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所以,今后也要请多指教了,安室君……你应该不对动物毛发过敏吧?”
视线在自家上司黑衬衫上黏附的一大片白棕色的毛毛、以及才换的浅色沙发罩上的蹭上的黑色毛毛之间来回转了好几圈后,安室透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重。
……明天,还是去买一台吸尘器比较好。
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轻笑着问:“听说养狗的话,进食和休息的区域都要严格划分且固定——矢目君,你看它的碗要放哪?”
矢目久司想了想,指着靠近阳台的一处墙角:“那里吧。”
安室透依言照做。
等到他完全放好食盆、并且快速后退了好几米后,有些惊讶地,安室透并没有看到迫不及待冲过来进食的大狗。
一回头,他这才发现,虽然矢目久司已经没有再控制住那条伯恩山犬的行动,但那条狗却也依旧安安静静地待在矢目久司的身边,没有分给墙角的食盆半点多余的目光。
正在他疑惑间,却见矢目久司轻轻拍了一下那条大狗的脑袋,轻轻地说了一句:“吃吧。”
嗖——
几乎是以跑出残影的速度,伯恩山犬以三秒不到的时间闪现在了食盆面前,很快便大口大口地舔舐起了自己碗里的食物。
直到这个时候,安室透这才感觉到,某种之前一直若有若无扫视自己的目光,彻底消失了,哪怕是他走到沙发跟前坐下,那条凶巴巴的伯恩山犬,也没有再展现出任何防御性的动作。
“矢目君……”没忍住地,安室透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一条狗啊?”
拍了拍身上沾着的狗毛,矢目久司翻动书页,简单回忆了一下:“养了——得有四年多了吧。它叫月食,你可以直接叫它的名字。”
“四年?怪不得这、月食的服从性这么好。”
看着埋头干饭的伯恩山犬,安室透感慨了一声。
“——说起来,为什么只要戴着这条围巾给它喂食,月食就不会再攻击我呢?”
眉目未动,矢目久司垂着眼皮翻阅着手里的那本《月季养殖100问》,口中则很是随意地道:“巴浦洛夫定律,听说过吗?”
安室透想了一会儿:“条件反射定律?”
“嗯。”再次翻过一页,矢目久司淡淡道,“月食之前被我养在别处。我有时候忙于任务,没空经常过去投喂月食,所以偶尔会找手底下的人帮忙喂食和打扫。为了避免月食伤到人,我从它很小的时候,就在培养它的这个习惯,时间长了,就养成了条件反射,只要月食看见佩戴这条围巾的人类给它喂食,它就会认为这是可以暂时信任的人,因此不会再对对方产生攻击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