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结束游戏,回归本世界的那天。
黑羽快斗满头大汗,逃脱追赶般地出现在了一条小巷内。
深巷尽头,倚墙夹着烟发呆却没有吸的美丽女性注意到了他,诧异地挑起眉梢:“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在那边和他们大打了一场。”
这也就算了,以小师弟的挑衅能力,竟然没被打死?
黑羽快斗并不知道新任师姐在想什么质疑他战斗力的问题,默默擦了擦汗。在阿笠博士宅的经历比打架更恐怖,幸好他调换人注意力的技术没有落后,找准机会就用自己明天还有课为借口跑掉,没有继续留在那里领受超纲教育。
如果让对方知道他也是高中生,上课的时候不仅不听课还经常因为琢磨魔术手法扰乱课堂……
他打了个激灵。
偏偏他之后为了消息,还要主动再送上门几次……唉,人生,真是充满了哀愁。
黑羽快斗像一只忧郁的鹅,简单讲了讲刚刚在工藤大侦探那里发生的事,果然收获了他师姐难得不带嘲讽意味的大笑声。
“不错,我很赞成那位山本先生的话,”她笑得双肩颤抖,流出了眼泪,只能捂着眼角,模糊不清地说道,“小孩子要好好学习。与黑暗斗争什么的,就先交给无能地创造出黑暗的大人吧。”
见到那些彩窗,听到白兰有意为之的介绍,她反而确认了司书更可能的倾向。
因为白兰和她是一样的人……不,还是差很多的。她仍因为怯懦维持着表面的理智,对方却在彻底癫狂后拥抱到了天堂。
而属于她的天使……
黑羽快斗隔着烟雾,悄悄看了看她的脸色,又在对方注意到之前收回了视线,若无其事道:“我倒是觉得大侦探不会放弃,那家伙相当有始有终。”
贝尔摩德放下手,朦胧地瞥了他一眼,向巷子外走去:“是吗。那也与我无关了。”
“喂喂,莎朗姐,这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见。”
贝尔摩德早就知道他的身份,黑羽快斗干脆也不装了,一边快速换装一边念念叨叨地跟上来:“要说犯罪,我也没少干,我还炸过变电所……”
贝尔摩德好笑又有些生气地停住脚步,站在路灯与霓虹仍然笼罩不到的范围郑重警告他:“别跟过来,那不是你应该接触的世界。我答应了你父亲保护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去找死,还炸变电所……你杀过人吗?”
“嘛,这个的确没有,”黑羽快斗老实承认,又不死心地说道,“但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改换门庭,那就说明……”
“这什么也没有说明,我只是不想干了。类比跳槽和辞职,顺便反手背刺上司。”贝尔摩德淡淡打断了他,将之前夹在手里的香烟丢掉踩熄,又重新续上了一根。
“也和你无关,小师弟。你也应该去参加男孩的特别补习班,至少能提提国文成绩。”
她和黑羽快斗最大的不同,在于为善还是作恶,对贝尔摩德来说没有区别。同样的过程和手段,做个好人想达成目标会很费力,那她就会选择做个坏人。
都是她自己选的。
在先前那场游戏里,她唯一关心的,是持着天平与宝石的炼金术师。生命在她眼中,究竟是何种形式的重要?
作为人?还是实验材料?究竟什么能打动她,有没有与她交易的可能?
在她决定先把异世界的自己作为礼物送上门之前,黑羽盗一率先联络了她,并由此知道了对方的喜好。她暂时放弃了原本的打算,也欣慰地看到了组织向覆灭更进一步的可能。
这就足够了。
她几乎一无所有,唯有那点微不足道的期许,是她最后仅剩的爱意。
黑羽快斗尚且无法理解她的想法:“难道覆灭组织就是唯一能支撑你继续走下去的动力?只有仇恨吗?……没有其他可以让你留恋的吗?”
贝尔摩德没有回答他。
她脑海里浮现出那两张几乎已经想不起,却因为这次跨世界的游戏而重新清晰的面容。
“罪恶啊,你无处不在,每个人都是你的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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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野艾莲娜趴在露台的栏杆上,突然想抽一根烟,或者喝杯酒……不,酒还是算了,她不想面对酒名。
那天她忽然昏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将厚司吓了一跳。他还不敢声张,以为是妻子过于想不开吞服了“银色子弹”造成的副作用,只能先推说是她身体不舒服睡在了宿舍。
幸好她又重新睁开了眼睛,让忙着实验安排的宫野厚司大松一口气,前前后后地叮嘱她好好休息,实验就交给他来做。
不,宫野艾莲娜无论如何也休息不了。别说睡过去,大脑都快要因为思考而爆炸了。
志保,明美,厚司,还有此时应该还在实验室的……
她心不在焉地望着远方,因光污染而显得星光稀疏的夜空。
并不怎么阴沉,更不怎么清爽。没有凝聚到足够下雨,却还是那么潮湿闷热。和这世界一样,一样的混沌,莫名,难以捉摸。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喀拉声。
宫野艾莲娜迷茫地低下头,半晌,终于寻找声源——来自第二颗被扔到她脚边的小石子。
她愣了一会儿,抓着栏杆探出身子,用力得险些从这里栽下去。
夏日的夜风吹起她身上的隔离衣,像是展翅的白鸽,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她的家乡。
站在树丛里的人抬起帽檐,露出几缕隐约的金发,与比金发更明亮的眼神。
薄雾弥漫。
宫野艾莲娜深吸一口气,突然转身,向房间内跑去,拨通了宫野厚司的内线电话。
“艾莲娜?你还没睡吗?”丈夫的声音关切地传来,“你最近疲劳过度了……”
“那个等等再说,厚司,贝尔摩德现在还在实验室吗?”
宫野厚司的声音迟疑了起来:“在是在,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