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成长，不需要那么快，才是文明真正的含义。”柳田国男看向他，“天内理子，灰原雄，其他人……你认同他们不应该在这样的大好年华，过早且轻易的死去，但浑浑噩噩、担惊受怕地活着，就是有意义的人生吗？”

“所以我才——”夏油杰脱口而出，又及时止住，死死咬着下唇，不再开口。

“大概猜到了，你想努力建造没有咒灵的世界，”柳田国男冷静地指出了对方这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梦想，“虽然很不好意思，但传说中的特级术师九十九由基大驾光临，我当然要多收集点材料。”

夏油杰一时哑然：“……”

说得好听，不就是监听了人家吗？！不愧是善于伪装的你们，她们两个特级完全没发现！

他无奈地说：“既然您知道，为什么还要对我说这么多，我已经下定决心……”

“哈？下定决心和学习新知识，接受新思想有冲突吗？”柳田国男抬起下巴，不满道，“都说了学无止境，理想再好，停止学习你也完不成千万分之一，你倒是说说，打算怎么建造没有咒灵的世界？经济、法律和人文，先从哪方面入手？”

夏油杰：“…………”

柳田国男：“你不会想着从咒力研究吧，比如杀光普通人之类的。”

夏油杰：“………………您怎么了。”

“谢谢，让我再次体验了一把生前心脏病的感觉，”柳田国男捂了捂胸口，“亏你还是同班三个人里文化课最好的……你不会是用咒灵偷题才考出现在分数的吧？”

夏油杰慌忙否认：“当然不是！”

柳田国男睇他一眼，意思很清楚，这也没好到哪去。

这大概就是力量的代价，年纪轻轻就立于某一体系的顶点，让信心无限膨胀的同时，也会无法理解生命和未来的重量。

“咒力，术式，”柳田国男第一次露出了冷笑，“明明所有人都很清楚，‘生得领域’是一个生命的心相世界，‘领域展开’差不多是将自己的所思所想剖开展示到真实世界。这些是自佛教起始的概念，也是人人都能学会的东西，你们的教科书却对此统统避而不谈，只强调继承的正当性，还用压力和负面情绪做能量源。”

夏油杰微微吃惊，柳田老师，您的研究进度是不是太快了点，都突进到全咒术界都没几个人能打开的领域上了？

等等，人人都能学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拥有自己的心相世界，为什么你会认为，只有少数人才能拥有生得领域？”柳田国男反问，“既然人人都有，只要咒力运用得当，当然就能让他投射，投射不出来说明对方心智根本不成熟，从里到外都是一团混沌。”

夏油杰：“……您是不是在变着法儿骂我。”还顺便骂了咒术界百分之九十的人。

柳田国男爽快道：“是啊，还没笨到家。”

夏油杰一时找不到能反驳的话，他都没研究到这一步呢！！领域展开差不多是咒术师的顶点，折腾一辈子也没个头绪的大有人在，你不要说得这么轻松好像连普通人都能做到一样！

“但依然很蠢，”柳田国男说，“你连自己的未来都没有想过，竟然还妄想规划世界的未来。这样下去我是不会同意菜菜子和美美子跟着你混的，去图书馆放羊都比在你身边强。”

“……我也没那么糟吧，老师。”

夏油杰无奈地小声抱怨。

“某些方面，你被催熟了，”柳田国男中肯地说，“因此就显得根基格外软弱无力。你也是，五条悟也是，你们被力量蒙蔽了双眼，根本不明白这个世界怎么运转。家入硝子倒是看得很清，但她看得太清楚了，深知阻止青春期热血上头的男同学作死不如指望父权主义从此消失，因此保持了日本女性常有的‘默不作声的讽刺’。”

夏油杰：“…………”

他忍不住说：“老师，你，你原来是精神系的咒灵。”

伤害性极大，侮辱性也极强啊！！！他离开高专的理由都要从“这里无法实现我的理想”转变成“这里的老师太可怕”了！

柳田国男才觉得痛心疾首呢：“你只想到了这个？”

他这么多话白说了，这学生也没救了。

“开个玩笑，”夏油杰忍不住又喝了口酒缓解尴尬，“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这依然是我的理想，创造一个不会再有咒灵，咒术师能获得幸福的世界……”

“这是个很好的理想，”柳田国男无奈地勾起嘴角，“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你都尽可以去尝试——本应是这样的。”

但现在内有盯上夏油杰的奇怪反派虎视眈眈，外有对咒术界十万分不满的图书馆跃跃欲试（？），放夏油杰出去只会让他跌得头破血流，乃至付出生命得代价。

他忽然说：“你知不知道五条同学为什么今天起得这么晚。”

“因为他熬夜打《火O纹章-封印之剑》。”

“嗯，不过那是前半段，他打完以后越想越气，闯进了我的宿舍，还误喝了我的酒酿圆子汤。”

夏油杰：“……他连酒酿也能喝醉？！”

他是知道五条悟一杯就倒，原来酒酿也不行！

“是啊，醉了以后还在嚷嚷‘老子决定胁迫杰一起离开高专，他不同意就骗他有咒灵消息带走再说’。”

柳田国男如是捅出了五条悟的大声密谋，夏油杰大为震撼，眼睛都要睁得和酒碗一样大了。

“他甚至连私奔，啊不，叛逃地点都找好了，就是两面宿傩手指出问题的地方，这样实在不行还能骗你留下研究收服两面宿傩。”

夏油杰更加难以置信：“他出特级任务都从来不想后备计划……”

现在为了拐带我竟然连着想了三步！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男子高中生友情！！

柳田国男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回神：“先别忙着震惊，给我好好想想他为什么会认为只能胁迫你，而不是说服你一起走。”

“……”

因为咒术界一共也只有三名特级。五条悟虽然根本懒得听夏油杰锄强扶弱的“正论”，却把他的理念放在了心上。

九十九由基根本不听指挥，就像曾经专心研究的柳田国男般万事不管满世界乱窜；刚刚晋级的五条悟一旦带着夏油杰追寻自由，那咒术界将重归“特级咒灵”无人可处理的状态，只能靠一级咒术师的命去填。

这对男子高中生之间，反而是心思细腻的夏油杰没有料到，五条悟竟然会真的体谅他怎么想，并且愿意为此妥协。

否则他早就杀到自己面前拽着他就跑了，哪会想那么多，还别别扭扭地半夜爬老师窗户，向不会阻止他的柳田国男委婉求助。

悟那个家伙，虽然越来越像神，但终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