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的咕哝声像是自水底传来，激起阵阵毫无规律的颤抖嗡鸣。庞大的咒力扭曲了唯一的光源，召唤出更多的暗影，即使视野里看不到任何东西，但仿佛来自血脉的远古预警会让你不敢动作，任由后背的冷汗将衣物打湿。

那是危险，是天敌，是灾难，是人生生世世无法摆脱，纠缠着直达地狱的恶念与诅咒。

“咒灵，”京极夏彦低声自语，“真是了不起。”

“想要成为咒灵的你更了不起——难道以为我会这么说吗，天真得让人发笑。”

小泉八云架着异能特务科那里偷拿的眼镜，积极地试图采访唯一的咒术界内部人士：“咒灵能吃东西吗？会不会消化？有没有味觉？它吃你会不会联觉？呀，你的脸色好差，难道我的问题太冒犯？那让咒灵接受我的采访也可以，不行吗？”

夏油杰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你们是从人对谜语的怨念里诞生的咒灵吧？”

小泉八云：“我觉得我是从记者对采访者不配合的怨念里诞生的咒灵。”

夏油杰直接操控咒灵叼起他：“从你开始，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小泉八云骤然浮空，整个偶都像坐上了摩天轮的可爱少女，激动地捧住脸颊：“好有趣！我叫小泉八云，是个小说家，请务必再把我抬高一点！”

哦，是和作家有关的咒灵，难怪脑子有问题，夏油杰冷静（？）地想。

“绫辻行人，是个侦探。”绫辻行人收起烟杆，哪怕发现眼前的少年有个同学也沉迷吸烟，他也没有让人吸自己二手烟的意思，“这家伙叫京极夏彦，是个想要成为特级咒灵的老狐狸。”

夏油杰立刻被吸引了注意，皱眉看过去，放任小泉八云去玩自己的咒灵。

“老夫本想借行人之手达成条件——”

“——诅咒我或者借我诅咒他，但你出现在了这里。”

“毕竟老夫从不做无准备之事，定能成为拥有自我意识与思想的特级咒灵，直到可以脱离行人存在，或是将绫辻你一并化为诅咒。”

“而在我们彼此诅咒的这段时间，他当然会潜伏下去，不给任何人祓除的可能。”

“只有在老夫转化的刹那，才是唯一调伏老夫的机会。”

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难得认真地给迷茫的高中生解了次惑，但迷茫高中生虽然听得懂每一个字，仍然觉得大为震撼。

是他不够理解社会人？这种你死我活做诅咒也要拖你一起下地狱的行为竟然可以被如此轻描淡写的揭破，双方当事人甚至还能其乐融融地同吃夜宵？还给咒灵挑鱼刺！

京极夏彦瞅瞅他，骨子里的学者习惯还是愿意为年轻人答疑的：“老夫虽然身怀较为特殊的异能，但对诅咒之事也不过是略知一二。”

“而咒术界高度封闭自治，连首相也无法直接对他们下达命令。”绫辻行人随口补充。

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有人让我恰好碰到你，好能对你使用‘咒灵操术’。”

“错过这次机会也没关系，对我下手就是，反正上层几乎天天都在重提处死我的事。”

京极夏彦闻言，不由露出了一丝微笑：“他们想杀死你，但更想利用你。我不一样——”

“你不想杀死我，只想利用我，甚至期待我长命百岁，”绫辻行人冷冷地说，“别玩这一套。”

“耐心一点，绫辻，时间不多的不是你，是我。”

“而你想把我变成夹心面包，藏进我的身体里，难道我要对此心怀感激？”

“我可以帮你泡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