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定人在家中坐, 爵位从天下来。
“乡男?!”这是个什么鬼?人家都是封王爷、封侯爵什么的,自己被封个乡男?总觉得很土气啊!
“郎主您这也算是吃上皇粮啦!”侯景调笑着。
乡男,那可真是末端到不能在末端的爵位了。许多人听到后的第一反应都是:咿?这世上真的还有乡男这一等啊?
贺兰定轻叹一声, 更加意识到阿昭在宫中的处境。说起来被胡太后爱重, 可实际上也不过是上位者眼中的物件、玩物。否则, 胡太后怎么会昏头下这种看似恩宠实则羞辱的封爵诏书?
说是赏赐, 实则是嗟来之食。恨不得昭告全天下:女官贺昭的兄长是个末等乡男, 这不是羞辱是什么?
将诏书丢在一边,贺兰定冲侯景道,“你跑一趟去找贺六浑, 告诉他我们准备返程了, 问他要不要一道。”
洛阳一行一波三折, 还出了杨钧这档子事儿。贺兰定决定尽早返回怀朔,与阿翁和舅舅商议杨钧之事。
侯景得令退下。贺兰定重新拿起丢在一旁的诏书,又是一声长叹——希望阿昭能够早日对胡太后、对大魏彻底失望,看清现实, 早归怀朔。
行礼装箱完毕,侯景却还没有归来。
直到闭市的鼓声响起, 侯景才匆忙而归, 一头大汗,开口就是,“没找到贺六浑。”
“什么?”贺兰定大惊,“出事了吗?”
侯景吨吨喝掉一杯茶水,缓了口气才细细说来, “我去贺六浑的住处找他。”送信的函使有自己的落脚点。
“门房说他不在。”侯景拧着眉, “门房那样子一看就是有鬼。”侯景本人就是个心眼多的, 看旁人还不是一看一个准。
“我打听了一下, 没打听到个明堂。”侯景瞅着贺兰定,声音冷酷,“我觉得贺六浑在躲着咱们。”
那会儿,侯景觉得是不是贺六浑知道自家郎主被戴了个“乡男”的帽子,不愿与自家郎主来往了。
贺兰定安抚多疑的侯景,分析道,“贺六浑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他的消息没那么灵通。”
侯景继续道,“我想也是。”但是,心里存了疑惑,侯景就必须要把这事儿给搞明白。
“我在外头蛰伏了小半天,又跑驿站打听了一下消息。”说到这儿,侯景幸灾乐祸一笑,“那小子被打啦!不敢出来见人。”
侯景看高欢不爽由来已久。一来高欢长得比他帅,二来高欢还有好媳妇自己送上门。反观侯景自己,跛脚小子没人爱。能心理平衡?
“别卖关子,好好说!”
贺兰定板脸,侯景顿时收了嬉笑之色,将打听到的消息娓娓道来。
原来高欢的上官见高欢一表人才,便喊他一道吃肉。
“贺六浑他多傲一人啊。”侯景撇嘴,“明明是泥巴地里打滚摸爬的,偏偏要端着一副世家公子哥的做派。”
“这回踢到铁板了吧!”
高欢的长官请高欢吃肉,结果因为高欢太过不卑不亢,没有表现得感激涕零,吃肉的姿态又太过斯文有礼,没有长官想象中乡下人吃肉的狼吞虎咽。这便惹怒了长官,令人将高欢拖出去打了一顿。
“一口肉,谁稀罕啊!”侯景这会儿又和高欢同仇敌忾了。那个长官打的不仅仅是高欢,还是他们怀朔人的脸面啊!他们怀朔牛羊成群,哪里就为了一口肉就要感激涕零、磕头谢恩了?!
贺兰定淡淡道,“都是刻板印象。”高欢的长官请高欢吃肉,胡太后封贺兰定一个乡男,其实都是一个意思。约莫等同于后世的弯弯觉得大陆人吃不起茶叶蛋,棒子国认为华国人吃不起香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