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三峡七百里中, 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天蔽日, 自非亭午夜分, 不见曦月。”这是语文课本中《三峡》一文中的必背文段。
时至今日, 贺兰定依旧记忆如新。只是他竟然忘记了该文的作者竟然是北魏人!
郦道元, 南北朝北魏地理学家, 撰《水经注》,文笔隽永,描写生动, 既是一部内容丰富多彩的地理著作, 也是一部优美的山水散文汇集, 被称为中国游记文学的开创者——考点!
课本上的地理学家,却是如今的东荆州刺史,郑家二郎的往年之交。千年时空的交错让贺兰定一瞬间如坠云间梦中,恍惚失神。
“贺兰首领知道郦兄?”贺兰定一瞬间的神情变幻没有逃过郑枢的眼睛。
不等贺兰定回答, 郑枢先自己找到了解释,“是了, 早年郦兄曾随先帝北巡, 怀朔之民应是也曾听闻郦兄之名。”一脸的自豪与骄傲。
贺兰定却没有纠正他的想法,点点头道,“差不多吧。”
“此去山高水远,郑郎君一路保重。”说着贺兰定看向郑令修,“记得你在怀朔还有个亲人。”人不能没了牵挂。
闻言, 郑枢冲贺兰定作揖行礼, “多赖首领庇护。”
郑家兄妹走后, 贺兰定立刻招来几个族人, 说起南下行商之事。
“此次南下,一为护送郑郎君去东荆州,二来则是要考察看看外头的情况。”至于行商卖货赚钱倒是成了其次。
“郎主,我去吧。”阿史那虎头自荐。自从劫了皇甫家的车队,阿史那虎头等人就被贺兰定保护起来,只让他们在草原部落间行商。
阿史那虎头他们明白这是郎主的用心良苦,但是,真的难受啊!
世界那么大,他们想去看看!
“郎主,去东荆州,应该没什么关系的。”皇甫家,或者说胡充容的势力范围在洛阳周边地区,他们的手还伸不到河南。
“而且,收集情报这事儿我熟!”阿史那虎头举例说明,“当初乌丸部落,我可是连他们一天上几次厕所都摸明白了。”
原本贺兰定还在犹豫,阿史那虎头亮出自己的战绩,贺兰定心动了。
正如先前所言,此次南下,行商是次要,关键是收集情报。
“各地势力归属、山川分布、人文风俗.....以及特产.....比如.....”贺兰定声音放低,“盐、铁、铜.....”
众人顿时神情严肃,嘴巴紧抿,不再作声,仔细听着贺兰定讲话。
“郑二郎据说爱看山川水经之类的书籍,喜好游山玩水,地理知识应当相当丰富。”贺兰定悄声道,“一路上,你们可以多多请教。”
这是贺兰定知道郑枢和郦道元的关系后突然起的念头。
在郑令修的眼中,自家二兄是文弱书生一个,而且还不精通史经、律法,连个夫子都难以胜任。简直就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而在贺兰定看来,郑枢倘若和郦道元一般精通地理,那就是人才啊!
从面上看,精通地理,通晓水文,那起码知道哪些地方适合种地,哪些地方适合植树,哪些地貌特征意味着地底下有矿脉。这是多么难得的能力。
往远了想,一旦战起,一个精通地理,熟知地形的军师,那就是大杀器。
别人打仗,征兵纳粮,千里奔袭。地理学家打仗:此地五月多水,可以逸待劳,河谷满涨,水淹敌兵。
完全不是个档次啊!
因此,贺兰定不想断了和郑枢的联系,要是能和郦道元拉上关系就好了。
那可是写出了《水经注》的神人,据说书中记载了郦道元在野外考察的大量成果,其足迹踏遍长城以南、秦岭以东的中原大地。
思及此,贺兰定心底冒出一个疑惑:郦道元作为一州刺史,怎么去实地考察,走遍大江南北的?
见贺兰定突然沉默不语,众人也不敢出声,生怕惊扰了郎主的思考。
对了!刚刚郑枢不是说了,郦道元曾经随孝文帝北巡么,说不定是趁着公费出差,顺道游山玩水,啊不,顺便搞学术研究。
自认找到原因的贺兰定疑惑消除,回过神来,继续交代南下之事,“每个人去库房领两千钱,两匹布。”出门在外车旅费少不了,而布匹比五铢钱轻,是硬通货,好出手。
“一路上的卖货收入也可用作日常经费开支。”贺兰定叮嘱几人。
“明白明白!”阿史那虎头点头如捣蒜,他都知道自家郎主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出门在外,安全第一,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知道就好!”看着意气风发的儿郎们,贺兰定心里也高兴,站起来搂住阿史那虎头的肩膀,又拍拍另外一个族人,朗声笑道,“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完成任务的!”
如今的大家早已不是两年前的懵懵懂懂了。贺兰定的存在犹如一盏黑暗中的指路灯,破开迷雾与黑暗,让他们从混沌中醒来,睁眼去看自己、去看世界。
“郎主就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南下的商队出发了,带走了郑家二郎,还有怀朔的羊毛制品和风靡大魏的洁面皂。
“东荆州,肯定很繁华吧。”目送商队离开,贺兰定喃喃低语,突然也有了出去走走看看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