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濛睁开眼。她正躺在一张床铺上。
从屋顶罅隙透入房间的浅浅晕光, 可以得知现在依然处于夜晚。她惊醒了,内心深处却如被凿开的石缝般溢出迷茫的清泉——
为什么呢?她问自己。假如安娜·雷瑟尔说的是实话, 假如她所看见的正是现在她失去了的却又记忆犹新的片段, 那她该怎么面对真正的雷瑟尔?
——但是,非常陌生。
即使明白无论话语还是态度,场景中说话的仍是自己。可太陌生了, 简直如同观看一场电影。人们或许会因为电影而感动,却无法真正设身处地。甚至于这份浅薄的感动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流逝殆尽。
此时此刻,张濛感到极端的不自在。那种不自在像是确切明白自己遭遇了事件, 但却对此无动于衷。而无动于衷是不应该的, 非常不应该——所产生的别扭。
现在的张濛大约可以理解杰克的纠结了,因为她也非常、非常纠结……无法带入, 不能体会, 做不到设身处地。但却清楚地知道……那就是自己。
“……真该死。”张濛长长地舒了口气,“太让人心烦了。”
她起身披上外套, 沉默地坐在床边。直到朝阳撕裂静谧的深夜, 漆黑的阴霾被万丈阳光一扫而空, 空气中阴冷的水雾被炽热的高温蒸发, 第二天来临, 门口发出了吱呀的响声, 张濛才抬起头,看了一眼开门的杰克。
杰克望见衣衫整齐而神色冷淡的张濛,微微一怔:“你也没睡着?”
他说完这话, 顿时感到十分尴尬, 黝黑的皮肤泛出红来。张濛呼出一口气, 起身整理衣领:“走吧, 今天我们去见戴文乐·科尔。我们两个一起。”
“为什么要见他?”杰克习惯性地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但随即反应过来,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吧,戴文乐·科尔肯定知道很多事情,大概也是我们之中最先意识到不对劲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