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新大陆号无视了港口的所有指令,大刺刺的航行到其它战舰旁掀开炮门之时,哈瓦那港的守军才意识到出了问题。
但这时为时已晚,这些要么大部分水手都在岸上休息,要么正在装卸物资的战舰在仓促间根本无法面对这可以说是将炮口顶在船舷上的射击。
“轰!”
第一轮炮击的白烟在新大陆号一侧弥散开时,正停在它身侧的卡塔赫纳号船身上那漂亮的红黄双色涂装上瞬间飞散出一片细碎的木屑,它就如同被无形的巨人施以了老拳般猛的一个踉跄,以一个难看的姿势向另一侧倾斜。
不过不知是因为好运还是新大陆号上的袭击者没有使用开花弹,这一轮炮击后没有丝毫的火光出现,这艘战舰靠着那百年橡木经过数十道工艺加工而成的坚固船身,顽强的挺住了炮火的袭击,它那近千吨的身体仅仅是微微露出了一丝长满藤壶的船底(注1)。
但原本在它甲板上正在工作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水手们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密密麻麻的缆绳如同暴风雨中的蛛网般被炮弹撕得七零八落,有着充足时间反复瞄准的一排链弹呼啸着打断了四根桅杆中的三根,一位正在桅杆上整理风帆的倒霉水手在桅杆倒下的瞬间发出了一个尾音被拉得极长的惨叫。
显然这个结果并没有让袭击者满意,似乎是为了追求下一轮炮击的准确性与威力,他们调整了主帆一边减慢自己的速度一边拉近了与可怜的卡塔赫纳号之间的距离。
“轰!”
五分钟后(注2),在勇敢的卡塔赫纳号上幸存的水手们刚刚打开了侧舷炮门准备开始反击的时候,新大陆号再次开火了,而这一次幸运之身并没有再次垂青他们。
卡塔赫纳号船体在两道冲天的水柱与引燃了甲板的火光中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扭曲声,它坚固的龙骨在这种距离这种频率的打击下也开始不堪重负,而更严重的来至于水面以下,在这个没有水平装甲和防雷带设计的时代,水面下的近失爆炸是比直接命中更加伤害船体的整体结构。
在船壳旁浮起的杂物和气泡中,卡塔赫纳号开始倾斜了。
但袭击者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们继续拉近着彼此间的距离。
“轰!”
第三轮炮击开始时,两条船几乎已经只余下了一块搭板的距离,但这时卡塔赫纳号已经受到了两轮炮击友好访问的甲板上已经没有能实施跳帮来进行反击的战士了。
在这一轮绝对有着百分百命中率的炮击后虽然只有一团火光亮起,但发生爆炸的位置却是在船体深处。
就在爆炸之后的数息,不知是引发了火药殉爆还是其它什么,伴随着卡塔赫纳号内部的一连串闷响,它的整个船身开始大幅倾斜,火炮、水桶以及几个不知生死的水手,纷纷从那开始向外冒着黑烟巨大的豁口掉到了海中。
开战才十分钟就击沉一艘战舰,这是放到欧洲任何一个国家都是足以自傲的战绩,但西班牙人在这里可不止一艘战舰。
十分钟时间,对于一艘完全没有准备的风帆时代战舰来说,或许并不足以让它起帆远航,但是已经足以让他们打开炮门装好火药进行反击了。
他们丝毫不觉得自己会失败,哪怕是在卑鄙的偷袭中损失了一艘战舰,但现在港口中的战舰数量西班牙人依然有着6:1的数量优势。
“轰!”
稀稀拉拉的水柱在新大陆号不远处冒起,离的最近的一发炮弹也在数百码开外。
这是距离最近的神圣君主号在它舰炮的极限距离上展开的反击,而更远一点的地方,另几艘战舰上的水手们也早已经开始了忙碌,他们中最快的已经放下了主帆。
同样是十分钟时间,码头上的港口卫队的士兵也反应了过来,这些尽职的军人们操纵着小船,冒着袭击者和自己人双方的炮火,拼命向着新大陆号靠近。
但很不幸,此刻离成功仅仅不到百码的他们迎来的不是胜利的美酒,而是个悲哀的结局。
因为新大陆在首获战果之后并没有转向其它战舰,而是将炮口对准了他们。
在这样的距离上,哪怕是立刻跳船都无法逃过那铁雨的洗礼——无数细小铅弹组成的霰弹弹幕几乎在一瞬间笼罩了拼命靠近的所有小船。
没有惨叫、没有哀嚎,有的只是突然冒起一阵血雾的海面与断成数截缓缓下沉的小船。
“巴博萨还真有一套,在海战上果然还是他更有发言权,该说不愧是专业的海盗吗?”
站在窗口,唐雪凝迎着那带着丝丝腥味与硝烟味的海风,看着那看起来让人一点都感受不到热血沸腾,反而更像是日式回合制RPG游戏一般的海战(注3),不由得发出了感慨。
而在她身后的,是数十正围上来的士兵和一个戴着假发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
“印第安人?不……鞑靼人?”
在全副武装士兵们的簇拥中,他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少女:
比起西方人略显柔和的五官,类似印第安人的棕色肤色,横绑在腰带上的格尔扩弯刀,一身略显怪异却十分适合运动的打扮,从皮肤和体态来看生活应该相当优渥,但那些不经意间的小动作与蹩脚古怪的英语却又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受到过高等(贵族)教育……
总之那女孩给他了一种古怪的不协调感。
“能请问一下,阁下是这支舰队的指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