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母妃宽厚,本王次次进宫见她,她不是在佛堂念经就是在伏案抄经。”
“再没有人是比她更虔诚的了。”
“本王自己不信鬼神之说,却从来不敢在她面前提起分毫。”
“结果呢?”萧墨忍不住仰天长叹,“本王在外被旁人算计也就罢了,丢了功绩也就罢了,她却还在背后给了本王致命一击!”
话至此处,虽还有很多不满,却已不宜再出口。
譬如明明看上去软弱好欺的母妃,竟有这般恶毒的想法,譬如世上明明有那么多对付人的法子,她却偏偏选了最蠢的一种。
萧墨神色难看地闭上眼,用了好半天才平复心情。
下方站着的谋士见状,忙劝道:“其实殿下也不妨往好处想想,娘娘此事虽做得的确有些不妥,但却也有了意想不到的结局。”
“是啊殿下!”
另一人接话道:“若非娘娘当初命人放了那人偶,又不巧被二皇子察觉利用,恐怕他至今都会继续装作正人君子的模样。”
“若他仍旧装腔作势,岂非还能继续做那高高在上的太子,又怎会如现今这般心安理得干出那些荒谬之事,最终暴露于人前?”
“真性情不得暴露,他恐怕撑到登基的那一日都没问题。”
“如此,咱们便更无立足之地了。”
“属下倒觉得,娘娘这一步才是歪打正着,帮了您大忙。”
这个角度的分析倒是让萧墨冷静下来。
明明声音并不大,他却只觉振聋发聩,如闻仙乐。
“不错,不错。”身子慢慢放松,萧墨换了个更为舒坦的姿势靠着,拿起一旁的茶盏狠狠灌了一口。
哪怕其中的茶水已有些凉了,也未曾影响到他逐渐愉悦的心情。
“是本王糊涂,自己钻了牛角尖,总希望能在父皇眼中留下最好的印象,却忘了母妃此事做得虽鲁莽,成效却是极大。”
“甚至有些超乎预料。”
萧墨先前并没有往深处想,只一味心烦着急,又恼怒愤恨。
如今细细思量,顿时茅塞顿开。
“是了,对对对,你们说得不错。”
“说母妃糊涂,本王才是真的糊涂了!”
“若母妃那人偶真有什么实效,意义可就变了。”
“诅咒太子至其疯癫失控,那便是大梁的千古罪人,甚至连萧衍之前所有的罪责都会被一概抹除。”
“而今却不同了,就因母妃她有点天真好骗……”
换句话说就是蠢。
“阴差阳错间却将萧衍整个人的内在完全撕开,摊在了父皇跟前,父皇终于看清他的真面目,也查清了此人荒淫无道才是本性。”
萧墨缓缓站起身来,在殿中来回走动数圈,兴奋不已。
“也正因母妃并未真正伤害到他,反倒逃过一劫,虽是降了位分被关在华安宫不得外出,算是被打入冷宫。”
“可父皇仁慈,却也不曾真对她如何。”
“便是本王,也只是被训斥了两句就罢了,并无实质性的责罚,俸禄,封地,爵位全都如从前一般照旧。”
几天来的担忧顿时消散,萧墨长舒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
“罢了,本来此次春闱本王就做得有些不妥,能不被母妃牵连更是万幸。”
“这些天萧珩虽算如日中天,可本王也并不是全无好处。”
萧墨突然笑起来:“如此看,上天还是站在本王这边的。”
“太子倒了台,本王却未受太大的损失。”
“偏老五性子单纯,听了萧珩的话倒是把差事办得不错,如今升做康亲王,也算成了本王一大助力。”
几个谋士见他终于想开,一时马屁声四起。
“殿下英明,属下等倒是忘了还有这一茬!”
“不错,从前五殿下乃是郡王,虽得圣上些许偏爱,位分上毕竟还是低了些,如今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