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风向来是季钦说什么就听什么的,但是似乎阮公子并不爱蜜饯果子这些物事,不管药汤子多酸多苦,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
周妈妈曾在闲聊中提到过说,想来公子在事情上曾吃过大苦,自然是不会再怕这些口头上的苦。
是以,虽然阮清攸屋里常备有府上准备的蜜饯,却不见他吃过几回。
这样的小事,并无什么好汇报的,也只是此刻凑巧提到,缉风才告诉了季钦。
季钦听罢,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说:“知道了。”
这“知道了”是个什么意思?是买还是不买?
缉风没问,但是稳妥起见,他回府的路上还是拐道去了坊市间,捡着各样的蜜饯都买了些。
事实也确实如缉风汇报那样,阮清攸接过蜜饯,得体地道谢,也只尝了几个便收起来了,用药结束不曾见他吃,却见他无事时大方地拿出来与院子里的人分。
阮清攸这般行事的道理与周妈妈所说无什么差异:他阮珣是打富贵窝、金银山里养大的身子,只是如今被贫苦压弯了身子而已,果腹之物,有即可,总要活命;但享受之物,却是无有还胜却有。
一来,由奢入俭难,若这好容易得来丁点甜头再丢了,倒不如打一开始便没有过;二来,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既然已然见识过好的,再尝次的,还怕盖住了记忆中的好味道。
缉风自然是懂不了这么些的,只是觉得——
你看,咱就说人家不吃吧!
怎么指挥使总将人想得那样娇气脆弱?
虽然人家阮公子身子差了些,但同咱们一样,都是铮铮好男儿嘞!
他一边吃着蜜饯一边想着:不得了,咱这吃的可是“公帑”!于是越想越高兴,将蜜饯抛得高高地、拿嘴接住,百发百中,玩儿得不亦乐乎。
阮清攸在屋内读书,开了一缝窗,看缉风玩得这样欢实,心里也觉得欢喜,当即招呼:“缉风兄弟,屋内还有好些,你多拿些去。”
“多谢多谢,”缉风嚼着蜜饯,“等吃完了的。”
阮清攸也笑,“行,我这里好多,尽管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