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虎成赶着回家吃饭和训侄子,先走了。
季怀邈拖着箱子步子走得有点散,阮林问他去看了胡诚野他们没,季怀邈摇摇头:“我想着先回家换身衣服吧。”
“七奶奶是不是出门了,你换完来我家吃饭吧。”阮林说。
季怀邈转身看着他,路灯的光懒洋洋地洒在地上,留下两个人的影子,细长细长的,时而晃悠地叠在一起,时而又分开。
季怀邈踢踢地上的石子,然后放松地笑了笑,问阮林:“都是工作上的事,我说你不嫌烦吧。”
“哪能啊。你刚回来的时候成天冷着个脸我也没烦呐。”阮林抬抬下巴,不在意的样子。
说到这个,就说到季怀邈心里不得劲的地方了,他抬起手,想捏捏阮林的脖子,但阮林看着他的手已经向后撤了,季怀邈就改成弹了阮林一个脑瓜崩。
阮林揉着脑门拐进自家小院。阮争先早上起来说胸闷,一直在躺着,现在倒是起来了,还看上电视了。
走进卧室,阮林看他爷爷手边的桌子上摆着个空碗,阮争先看他一眼,说:“我饿不行了,自己做了碗面,你自己做点吧。”
“那正好。”阮林说着,去里屋把外套脱了,捋起袖子去了厨房。
看了下菜篮里阮争先买的菜,阮林想着烙个泡菜饼,炒个青菜,红烧大虾,再做个西红柿鸡蛋汤。也不能吃太腻,就季怀邈这心情,估计会影响他吃饭的发挥。
季怀邈下楼的时候,给胡诚野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吃完饭再过去,胡诚野喝着海风说:“我们来海边了!这民宿位置真好,这海挺干净啊。”
“悠着点儿,别掉海里了啊。”季怀邈嘱咐道。
“哎,知道知道,你吃饭吧。”胡诚野挂了电话。
到了阮林家,季怀邈站在门口,探头跟阮争先打了个招呼,阮争先抬起手指着外面说:“扣子在厨房呢。”
季怀邈笑着应了声:“好的,爷爷。”
走进厨房,季怀邈瞧见阮林穿着件水蓝色毛衣,袖子捋到胳膊肘,右手拿铲,左手轻巧地掂了下锅。大饼被翻了个面,焦黄黄的颜色。
阮林分了个神看向季怀邈,脚向后勾了个小凳,说:“你坐会儿,马上就好了。”
“行。”季怀邈听话地坐在小凳上,屈起双腿,整个人缩在了一块。
饭做好了,阮林从院子里拿了张小桌,支在厨房里,把盘子和碗摆上,季怀邈起身拿筷子。
阮林坐下了又站起来,拿过锅铲“咔咔”几下把泡菜饼破成小片,铲起一片,扔到季怀邈碗里,说:“趁热吃,尝尝。”
季怀邈咬了一口,泡菜的酸辣味溢满了口腔,接着属于油饼的香味也跟了上来,又把刚才的酸辣中和了。
阮林余光瞄着季怀邈,看他吃得挺香,阮林抿唇笑了。这人啊,心情再不好,有好吃的还能不开心么。
季怀邈给阮林盛了碗汤,然后自己也盛了碗,他抱着碗,看了眼阮林,阮林放下筷子,以为他要说今天的事了,结果季怀邈开口问他:
“你冷不冷?就穿这点儿。”
“不冷!灶火旺着呢!而且我岁数小,火大!”阮林炸毛了。
季怀邈忙喝了口汤,挡住自己的笑容。阮林看他笑话自己,更气了,拍了下桌子说:“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在阮林的胸口上下起伏的时候,季怀邈把今天航班上发生的事情跟阮林说了。
阮林听着,一开始还能边听边吃,到后面他“啪”地砸了筷子,说:“哎这什么人啊我说!有没有点做人的原则?难怪老婆要跟他离!离得对!”
“我还以为你们当机长的都跟你似的,浓眉大眼,素质特高呢!”
季怀邈剥了只虾放到阮林碗里,然后嗦嗦手上的汤汁,伸长腿说:“我就是觉得憋屈得慌,虽然大概率最后调查完我也不会怎么地,这俩礼拜还能当休息了,但是就是心里不痛快。”
“这你要是还能痛快,那你心也太大了。”阮林把碗里的虾吃了,嘴上还挂着晶莹莹的小汤珠。季怀邈看了眼,舔了下自己的嘴唇。
阮林把碗盘收到水池里,季怀邈把他推到一边,自己拧开水龙头开始洗。阮林靠在一旁说:“哥,我跟你说,这种时候不能软弱,不然人家以为你软柿子呢,以后还不使劲捏。”
边说,阮林还做了个捏东西的手势。
“嗯,你说得对,我也是这样想的。”季怀邈关上水龙头,拧干洗碗布擦碗盘,“我会配合公司调查,但是结果要是公正的,不然我也不会罢休。这不是蒋泽说把责任推了就推了的事。”
“对!”阮林赞同地点头。
这饭吃完,季怀邈舒坦了,因为饭好吃,因为阮林和他同仇敌忾。
阮林接过擦干的碗盘放好,回过头问季怀邈:“晚饭好吃吗?”
这一脸求表扬的样子,从小到大可真是一点没变。小时候季怀邈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不会说好话,常常在这种时候就“嗯”一声。
但是现在季怀邈长大了,他知道谁是真心。
“太好吃了,想一直吃。”季怀邈看着阮林的眼睛回答道。
季怀邈的眼神很深,目光映在阮林眼睛里,像是点燃了阮林眼中的光源。
然后这光源,闪进了阮林的脑袋里,让他大脑里的线路,噼里啪啦短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