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羡坐在季雨眠家的沙发上, 再一次认真的打量着这个不到二十平方的客餐厅一体。
老旧的家具比上次过来时程亮了很多,看来主人很认真的做过卫生,而家具也比上次过来时新增了不少, 都是比较现代艺术的风格。
可这些家具却跟这个二十年前的老旧装修有着奇怪的割裂感,可以看出主人试图将这个房子改造得更加现代化。
可改的毫无章法, 最后装饰的土不土潮不潮的。
电视柜上摆放着一件麋鹿的仿真艺术摆件, 跟阮羡办公室桌上摆着的那一件十分相似。
餐桌上又添了新的琉璃艺术花瓶, 上面插着白色的郁金香,是阮羡前几天托人送过来的。
因为前几天下班季雨眠送他回郊区的别墅时, 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 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阮羡一问才知, 原来季雨眠是今早忘了给他上次送的白色玫瑰换水, 阮羡想了想,他送季雨眠白色玫瑰都快过去一个月了,花早就枯萎了。
正想问季雨眠为什么不换, 可想到枯萎的洋桔梗,阮羡将那话咽回肚子里, 连夜让花店的人挑了一束开的最鲜艳最漂亮的郁金香送过去。
季雨眠在厨房忙活, 换了一件新的罩衣, 纯黑色的格子罩衣, 土里土气的款式,阮羡猜那罩衣肯定是商场打折二十块钱买的。
可季雨眠长相英俊, 宽肩窄腰, 身材结实而又修长, 就算是最土的罩衣穿在他身上, 都被他穿出一种艺术大片的时尚感。
“阮总,马上就好, 还差一道清炒虾仁。”
似乎感受到阮羡的视线,季雨眠从狭窄的厨房里探出头来,抽油烟机呼哧呼哧的声音随着玻璃门的打开传到客厅里。
季雨眠额上沾了点薄汗,墨色瞳孔湿漉漉的看着他。
阮羡笑了笑,站起身来走过去,“小季,不是什么事都要做那么急的。”
阮羡话里有话,语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戏谑。
季雨眠却似乎没心思想太多,在阮羡靠近厨房时,他将玻璃门关上了,闷闷的声音透过厨房雕花玻璃传出来:“阮总,厨房里都是油烟,不要把你衣服弄脏了,你去沙发上坐着休息休息吧。”
阮羡本是想看季雨眠怎么炒菜,听到他这么说,“嗯”了一声,但站在玻璃门前没有离开。
厨房太狭窄了,季雨眠一米九的身高在里面很是施展不开,但他却十分游刃有余,切菜,洗菜,下锅。
油烟机呼哧呼哧的声音再次响起,雕花玻璃不太隔音,但声音比刚刚小了点。
阮羡看了一会,觉得有点无趣,又转回餐厅,餐厅那面空荡荡的白墙突然多加了一组展示柜,展示柜里面放着一张灰蒙蒙上了年代的画。
画上画着灰色的海浪,一条孤零零的黑色小船在海浪上行驶,黑色的大雁在苍茫的乌云下飞过,掠过黑色的小船、灰色的海滩。
这并不是一副画技精湛的画,可以看出似乎是小孩的随笔画。
可这画却莫名给人一种孤寂的感觉,似乎在世界尽头,他只是一座孤零零的荒岛,是一艘永远无法靠岸的小船。
阮羡皱了皱眉,太阳穴处突然有些疼。
季雨眠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也跟他一起透过亚克力的玻璃板,看着这一副泛黄的小船画。
阮羡回头看他,只见季雨眠墨色的瞳孔似乎泛起了一些隐秘的期待。
阮羡笑道:“小季,这是你小时候画的画吗?”
季雨眠犹豫了会,盯着他的眼睛,呆愣愣的点了点头。
阮羡又笑出声,眨了眨眼,“画的还挺有艺术气息的。”
季雨眠薄唇紧抿,看着他,似乎想在他脸上找出一丝熟悉的神情。
可惜没有。
阮羡的表现,完全就是第一次看见这幅画的反应。
季雨眠心脏突然感觉到一丝酸涩。
这幅画是他前几天收到的,快递员送来时没有署名,发货地址是在一个快递站。
但他知道,这幅画一定是小佳寄给他的。
他派人去查了,快递站的人说这幅画是一个月前一对夫妻交给他们的,说等二十天后再寄出。
“这副画虽然好是好,可是小季,这幅画似乎有些太孤独了。”阮羡突然道。
“孤独?”季雨眠墨色的瞳孔隐晦不明。
阮羡凝视着这幅画,语气有少见的认真道:“是啊,既然是画了,为何不天马行空一点呢?要是有两只小船在海上航行,会不会更可爱一点呢?”
季雨眠垂在身下的手颤了颤,他鼻子突然有些发酸,将头偏了过去,墨色的瞳孔上却蒙上了一层薄雾。
他道:“很多年前,有人曾跟你说过一样的话。”
“哈哈哈哈,一样的话?”阮羡眨眼笑了笑,“那他跟我一样,很有品味哦。”
季雨眠闭上眼点了点头,眼泪却似乎有些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