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IF线4】现代年上番外6

反派不想从良 终欢 12974 字 2个月前

雪越发大了, 呼吸都是雪粒,翎卿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享受这种凉入肺腑的感觉,还是在自虐。

“那你真是白费功夫了。”

他躲开亦无殊, 自己把脸上化开的雪水擦去。

“其实沈今安说得没错,我天生就是个怪物, 感觉不到这些的,就连我哥死的时候我都哭不出来,连一点伤心都没有……”

事情才过去两个多月, 当时的画面都还历历在目, 走出考场,没看见熟悉的人,归家时一片缟素,房梁上悬挂着大朵白花,灵堂的布置都还没撤走。

他站在空荡荡的灵堂里, 见过的没见过的亲戚齐聚一堂,大伯一家追在旁边跟他解释, 声腔沙哑, 让他节哀。

一个个哭得眼睛红肿,屋子里的每一个人看起来都比他伤心。

翎卿那时心里是空的。岳袼

他没理那些人,紧了紧背包带子, 径直上楼睡了。

第二天醒来时看到有人在搬东西。

是他哥的东西, 一样一样, 被清理出老宅。

“都是死人的东西,不吉利,不如烧给泊简。”他大伯如是擦着眼泪说, 转过头看着墓碑,不到两秒, 又再次哽咽上了。

他也算得上下了苦功,唱念做打俱佳,哭了这么一路,半天下来,眼泪就没停过。

不知道的,还以为死的不是他打小没见过几面的侄子,而是他爹。

火焰燃起,一切化作灰烬。

火光照亮了旁边的一张张脸,黑幽幽的瞳孔反映着火光,魑魅魍魉尽显。

从头至尾,翎卿都冷漠得惊人。

不是回不过神、像个空洞没有灵魂的洋娃娃那种失魂落魄的冷漠,而是漫不经心。

他能理解眼前发生的事,但他并不把眼前发生的事放在心上,任谁从他身上都看不出一点难过的痕迹,从昨天到现在,他一直表现得游刃有余,清醒而理智。

就连做好了心理准备、只等他大吵大闹撕破脸皮的时候搬出托词的大伯都看得胆战心惊。

“怎么会有人一点感情都没有……”翎卿听到他们在背后这样说。

其实他自己也在想。

他和他哥的关系一直很好啊,他哥对他也很好,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两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他没有理由对他哥的死一点触动都没有。

但他真的感觉不到。

可分明……他哥骄傲地向所有人炫耀,这就是我弟弟的时候,他也是会因为觉得他太咋咋呼呼丢脸而无奈的。

平日里一声声“哥”,喊出去的时候,也没有故意掺假。

“那你这段时间是在跟我演戏吗?”亦无殊维持着略微弯腰的姿势,却不让人觉得压抑,语气和缓地问他,“你做的一切,跟我说的话,都是你故意装出来的吗?”

“……不是。”翎卿唇有些冻僵了。

沈今安说他才是个天生的戏子,演戏演得天衣无缝,但他心里其实很讨厌说谎作假,想起来就觉得厌烦。

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还要他故意演戏去迁就。

他没有演,他就是这么想。

他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可能是想放纵一把,刚好你出现在我面前,看起来还算顺眼,所以选到你而已。”翎卿思考着自己这么做的理由。

这有些困难,他很少去思考这种事。

不止动机,可能发生的影响,后果,这些东西从来不在他思考的范畴之内。

“这种时候我是不是该说抱歉?”翎卿不讨厌亦无殊,按照一般礼仪,他是该道歉的,“我没想把你怎么样,做这些事也不是想博得你的好感,从你身上谋取什么,只是要引蛇出洞而已,给他个坐标,让他能放心大胆地做一些事。”

按理来说,他只需要跟亦无殊待在一起就足够了,在这里住上几天,给足沈今安暗示,就能顺利打道回府。

至于多的,只是他见到亦无殊之后的临时起意,算得上是节外生枝。

亦无殊轻轻抚过他鬓角。

比起就是怀揣着伤害的目的而来,更伤人的,大概就是连利用都算不上。

只是作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工具,连价值都廖廖。

伤人而不自知。

其实亦无殊还有很多话拿来问他,比如如果你不在意你哥,那你为什么这么执着,绕了大半个地图都要给他报仇?

但翎卿大可以回答,为了家里的财产,或者单纯看不惯那些人。

再不在乎,那也是他哥,是他认可的亲人,没有让人随随便便害死还无动于衷的道理,那些人冒犯到了他,就必须付出代价。

可亦无殊问出口的却是:“翎卿,你的家在哪?”

翎卿下意识回答:“松安路墓园三区1206……第十二排六号。”

是他哥的墓地。

他脱口而出的地方,不是那个森冷阴僻的老宅,他住了十八年的地方,而是一片墓地。

“你还活着吗?翎卿。”

松枝上的雪滑落,翎卿反应不过来,只觉得自己的神经都要跟着这场雪一起冻结了。

“我让人去查了你这两个月的经历,他们说你整整两个月没有跟人说过话,一句也没有。”

消息自然来自于翎卿那些所谓的亲人,在此之余,还夹杂着些关于担心的鬼话,就不必提了。

亦无殊耐心地看着他:“你在见到我之前,有跟别人说过话吗?”

翎卿条件反射想反驳。

当然有,他一路进西藏,花了两天,手机好几次没电,还是找别人借的充电宝。

可话还没出口,记忆就先模糊了。

他是怎么找人借的充电宝来着?

想不起来了。

借的时候究竟说没说话?

也想不起来了。

时间是停滞的,记忆是混沌的,就连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像是从脑海里消失了一样。

也真是奇了怪了。

他的记性明明很好。

所以那些人是以为他是聋哑人,出于怜悯弱小才借给他的吗?

除了□□,还能装可怜?好像又学会了新的办法……

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划过去。

翎卿答不上来,他睁了眼。

“你调查我?”

“我不是想调查你,事实上这件事不用调查,你连撒谎都懒得撒,怕我想不到,还直接把疑点摆在我面前,我还需要费时费力去查什么?我只是想帮你,虽然你说不用我帮,但我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你明白吗?我需要了解你的情况和境遇,即便你用不上,可万一呢,至少在你需要的时候,我不能对什么都一无所知。”

翎卿能明白才怪了,可不知为何,脑子里忽然晃过那句“我在追你”,又有点了悟了。

亦无殊这是在给他兜底。

可以听他的,不会不经同意就擅自插手帮他,但是会给他留下后路。

凡事就怕万一。

而且他这种偏执极端、一言不合就能和人同归于尽的性格,这条后路显然很有必要。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亦无殊说,“你真的还活着吗?我怎么感觉他的死把你带走了?”

他小心地碰了碰翎卿的脸,凉的,都快结冰了。

“你感觉不到伤心,亲人离世也不想哭,不跟任何人说话。”

像个行尸走肉,却又比行尸走肉不明显很多,因为他还会思考,还会想着要报复谁,除了太过沉默,看起来比正常人还要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