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嘉言在那天半夜麻醉效果全部消退后醒了过来,病房里只有我。裴叔叔已经回公司处理被耽搁的事务,而老妈,按我的意思去走廊等着。
看见我的一瞬间裴嘉言眼睛就红了,他还没法大声说话,吃力地朝我伸手。
我拎着自己的点滴坐在病床边握住他,不让他看出我在想什么,语气放松地抢占先机:“你看你,把自己搞成这样。”
“你怎么在这儿啊?”裴嘉言说。
我好久没面对面地听到他的声音了,差点鼻酸:“你哥救你命啊,下次还敢不敢了?”
裴嘉言置若罔闻,眼珠转了转,看向我的点滴,本来就白的脸一下子更没颜色:“他们不会通知你啊……你病了?”
“都说了是在救你命,靠。”我捏他的鼻子,“怎么搞的?”
裴嘉言还不清醒:“我想去找你,你说要来找我的但老是不出现……听说陈叔叔去世了,我怕你伤心,就拿了祝昉的车钥匙,但是没怎么开过……”
伤心倒不至于,就差没放鞭炮庆祝了。
但我没表现出来,哄裴嘉言说你好厉害啊,刚过十八岁驾照都拿了。
裴嘉言感觉我好像在嘲讽他,顿了顿,完全没有劫后余生反省自己的念头,抓着我的手不放:“哥,哥,你能不能别走?”
“走哪去啊?我一走开你就要出事。”
裴嘉言能听懂人话好像是间歇性的,他根本不管我说了什么一个劲儿地重复:“你等等我,我会懂事的。哥,你等我一下……”
等他怎么样呢?
等他来摆平所有的阻碍吗,裴嘉言现在都觉得我们的阻碍只是父母。他没步入社会,不知道我和他的两种关系不能并存。
我不能既当他的哥哥又当他的男朋友。
但他从没这么绝望地和我说过话,又急又含糊,他没有撒娇,说不清楚还是继续喊我等。我明白他的意思,说不出“你好了再商量”之类打太极的话。裴嘉言也快疯了,他和我一样无时无刻没再难过。
“等就等吧。”想把他的手塞进被子里,裴嘉言不肯,我只好继续握着他,“你先好好读书,反正我哪儿也不去,就等你,可以吧?”
裴嘉言笑了笑,他嘴唇很苍白,可能还在痛。
我没克制住,俯身亲他一下:“以后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
“好好哦。”裴嘉言不知道在感叹还是答应我,开始说胡话了,“我真的特别特别想见你,他们去喊你了吗……”
我彻底没辙了,拍他一下喊他闭嘴。
算来这是我第一次骗裴嘉言,“哪儿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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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因为也失血严重,再加上我身体素质其实相对一般,最近疏于锻炼不得不在医院多住几天。裴嘉言挺高兴,我却笑不出来。
老妈每天都要来探望裴嘉言,顺便不痛不痒地问我几句身体如何。我很想对她说不想装就别装,非要母慈子孝的,好像我还能配合她演戏,裴嘉言都看出来,就别勉强了吧对大家都好,但老妈还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刚动完手术不久,她坐在我和裴嘉言的病床中间给我俩削苹果,我觉得她只是找点事做否则太尴尬了。毕竟只有我能吃,裴嘉言不能,他喝热水都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