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礼把陈初衍放到沙发上, 半蹲在他身前,把他的手握在手心后,若无其事的询问陈初衍, “今天怎么醒的这么早,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陈初衍没有回答。
他垂着眸子跟闻礼对视,双眸对视间,陈初衍眼尾突如其来的眼泪从眼眶滑落, 顺着脸颊上的伤疤流入脖颈处消失不见。
陈初衍握着闻礼的手很是冰凉,整个人都带着一丝无助的荒凉, 他轻声问了一句, “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官宣他们结婚的消息?
为什么要在这么多的面前替默默无籍的他撑腰?
为什么要在满是玉兰簇拥的中央说出退出娱乐圈?
他真的值得让闻礼做到如此地步吗?
陈初衍脑海里浮现出来无数个疑问,无法控制的思绪将他的内心铺满了我不配三个字。
他清楚的知道在他重生回来之后,他其实‘生病’了, 他无时无刻不在流泪。
可是他控制不住, 他原谅不了对他造成伤害的陈家所有人。
虽然知道自己应该让他们付出代价, 但陈初衍知道追根究底, 其实他还是想吸引父母的注意,他还是奢望他们的目光。
陈初衍无法控制这些思绪在每一个闻礼不在的时刻内在心底的萦绕与笼罩。
他想不明白自己重生回来的意义是什么。
如此想着, 陈初衍的浑身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开始变得胸闷气喘,拼命的喘着气, 眼泪犹如大水决堤般打落在两人相交的手背。
闻礼望着泪眼婆娑的小爱人, 叹了一口气,他坐到陈初衍的旁边,把颤抖着的小爱人抱进了怀内。
同时闻礼拍着陈初衍的背帮忙顺着气, 温柔的声音响起, “宝贝,不要紧张, 慢一点,先平复下心情。”
陈初衍闭上了眼睛趴在闻礼的怀里,攥着闻礼的手僵硬,他拼命的在闻礼的胸膛前呼吸着,像是掉落海底的人在被救起后呼吸个不停。
闻礼满含心疼的目光落在陈初衍的脸颊上,他晃着身形,轻轻地哄着,“初衍,先冷静下来,心里不要想为什么,我会告诉你为什么的,好吗?”
陈初衍哽咽着,强迫着自己压下来想着为什么的思绪,他的睫毛被泪水打湿,闻礼心跳声逐渐的占据了他的耳畔。
十分钟内,闻礼抱着陈初衍把他曾经叫过的所有称呼都叫了个遍,陈初衍才压下来发抖的身形。
看陈初衍缓过来之后,闻礼这才停止了晃动着陈初衍的身体。
他左手此刻被陈初衍攥的发红,甚至还有一些指甲的抓痕,那双绝美的手染上些疤痕,却更具魅力。
陈初衍小心翼翼地从闻礼的怀里抬起了头,波光粼粼的黑瞳湿润清澈,殷红的唇似乎是想张开说出些什么,却被一只手指压在了唇瓣。
闻礼垂首看向怀里的小爱人,他的声线里带了些哑意,“宝宝是不喜欢我退出娱乐圈吗?”
听到闻礼的问题,陈初衍眨了眨眼眸,眼神里带了几分疑惑,他开始在思考起这个问题。
他不喜欢闻礼退出娱乐圈吗?
并没有。
陈初衍给了自己一个准确无比的回答,他喜欢上闻礼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闻礼在娱乐圈的成就有多高,只是喜欢闻礼这个人。
即使闻礼不是娱乐圈的演员,而是一个音乐家,又或是一个导演,他依旧会喜欢闻礼,他喜欢闻礼的闪闪发光,而不是闪闪发光的闻礼。
陈初衍的答案没有说出口,但是抱着他的闻礼却已经看懂了他的回答。
闻礼身上带着木质香的微凉气息萦绕在陈初衍的周围,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轻哄,“宝宝喜欢我这么久应该知道,我进入娱乐圈的原因。”
陈初衍的思绪跟着闻礼的引导一点点回到了他成年后第一次知道闻礼的时候。
是在上一世爷爷去世第一年,他在墓地里祭奠完爷爷后,在下山的路上看见了正巧在拍摄的闻礼。
那天回宿舍的路上,他拿出手机搜到了闻礼这个人,当时闻礼只是小有名气的一个演员,超话内的粉丝也不是很多。
在陈初衍点下关注后,他看到了屏幕上浮现出了两行话,他当时看的不是很清晰。
但关注后,超话的第一条置顶评论便浮现在屏幕的最上方,彰显了那句话的原句。
——“闻礼,愿一切如你所愿,祝你成为冰川上独独照耀玉兰的太阳。”
可那时候的陈初衍只觉得玉兰不过是闻礼想成为娱乐圈顶流的一个象征物,从未想过玉兰会与他有关。
一个没有任何辩驳的想法在陈初衍的心中开始蔓延,闻礼加入娱乐圈的原因,难道是因为他吗?
正当陈初衍准备开口。
抱着他的闻礼再次出声,缓缓地说道,声线中带着几分怀念,“幼时,我生了一场大病,在床上躺了很久,醒来之后忘记了很多事情。”
陈初衍瞬间联想到了跟闻礼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是在他五岁那年,绑架了他的-绑匪误入了闻家的一处林间别墅躲藏。
正当绑匪打电话威胁陈家的时候,陈初衍遇到了比他年长几岁的闻礼。
陈家没人管他,绑匪划了他脸颊的皮肤,刺痛让他的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
温热的流过脖颈,他视死如归的闭目之前,恍惚看见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穿着蓝色的衬衫拿着画笔站在二楼的楼梯上,跟从天而降的天使一样,“放了他。”
拿着刀的绑匪听到闻礼的画凶狠的看过去,在将那少年的面容映入眼帘后,丢弃了刀,看见手里拽着的满脸血渍的陈初衍,想都不想的就跑了出去。
年少的闻礼拿着画笔沉沉地看了一下楼下的幼童,微微的歪了歪头,碧绿色的眸子犹如冰冷的蛇类生物一般,没有任何的人味。
黑发的小少年掉入林间不知主人的房屋内,柔弱的似乎连树上掉下来的树叶都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闻礼迈着步子走到了陈初衍的身边,他蹲在陈初衍的身边,手上那只没有沾染任何颜色的画笔落到陈初衍的脸颊上。
眨眼间,血红的颜色便把毛笔染了个完全,稚嫩的陈初衍闭着眼睛,浑身脱力的拽住闻礼的手腕,孩童般的嗓音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救救我。”
闻礼低垂着眸子注视着正在求救着的小孩,眼眸里没有一丝的悲悯。
他的笔缓缓地扫过陈初衍的脸颊,落到他的脖颈上,凉意和养意让陈初衍的眼眸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