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信号跳转成绿灯, 许多人一时没走,仰着脖子举起手机,在拍屏幕上的落花。
寻常的投放以5秒为单位,控制在15秒到30秒的区间, 很少数会播长达一分钟的宣传。
然而就在晚间的黄金时段, 这段没有任何商业性质的视频占了足足一刻钟。
大家从最开始的茫然逐渐惊喜, 沉浸在这片刻的浪漫之余, 又慢慢感到不可思议。
眼前这是为什么?
好多路人吃惊地交头接耳,猜测背后的来龙去脉。
有的以为是求婚,还左顾右盼, 问着是谁有那么大的排场。
最后一瓣樱花消散在夜空中,驻足的人群才开始走动, 纪弥呆滞在原地, 继而反应不及地张望。
附近熙熙攘攘,荧幕的光影照亮了他们半边面孔。
每个人都样貌陌生, 纪弥不知道谁是Jing, 谁在留意自己。
mī:[是你投的视频吗?你怎么猜到我会来这儿?]
街头偶遇不是没有可能,虽然自己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但对方见过自己的照片。
只是四周商厦林立,有不少户外的Led屏,怎么Jing就清楚自己的动向?
思及此,纪弥又左右转了转脑袋。
Jing默认了视频出处, 但说:[我不知道。]
纪弥困惑地愣住,随后Jing解答:[所以不管你在哪条街,每块屏幕上都有。]
看到这句话, 纪弥仓促停下寻找的脚步。
红绿灯变化了几轮,他迟迟没有挪动, 立在那里又看了几眼商场。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Jing与他只隔了一条马路。
对面坐落着许多独立咖啡店,大都市的上班族们喜欢这一口醇香,即便是周五的晚上,店里生意依然不错。
门店面积狭窄,只够摆下吧台和几把椅子,有情侣捧着纸杯有说有笑。
刚才商场那边一番大动静,客人们连同店家不顾温度,都跑到外面凑热闹,而贺景延却走了进来。
他待在玻璃木门的后面,远远看纪弥发愣,再瞧见纪弥变得雀跃。
手机传来两声振动,mī打来了电话。
接通过后,熟悉的嗓音用着陌生的语调,纪弥很少在公司里如此情绪外露。
“谢谢。”纪弥很欣喜,“我在外滩旁边看到了,特别漂亮,好多人都在拍照!”
贺景延这边不仅语调变化,搭上了变声器,连音色都不一样。
“心情好点了吗?”他问。
纪弥回答:“嗯……对不起,我也没有很难受,但浪费你花了那么多的钱。”
贺景延道:“有效果就没浪费,你心里压力很大,要不要找上级和PM沟通?”
“没那么金贵。”纪弥笑着说,“能接触S级的在研游戏,我觉得是一种幸运。”
之前确实感到疲倦,心里也有些乱,不过他的调节能力向来优秀,默默消化一会儿便能努力担起责任。
这般压力对他来说不怎么能算作困难,自己都不太在意。
第一次被人如此照顾情绪,他有些手足无措,不懂该如何招架才好。
他青涩得词穷:“谢谢你愿意陪我,现在我很开心。”
贺景延勾起嘴角:“之前你跟我讲八卦,今晚当是为八卦买单,我消费得也很开心。”
纪弥心虚地说:“那些传闻真真假假,你不要完全相信。”
贺景延使坏:“怎么,互娱的老板又弯了?”
纪弥含糊道:“我怎么能实时跟踪他的性取向啊?建议你直接去鸿拟园区采访Delay,这时候人家肯定在加班。”
贺景延轻轻嗤笑:“你对他的行程倒是了如指掌,装了监控摄像头吗?”
纪弥哼声:“我对互娱老板自带感应雷达,比商业间谍还管用,友商别太眼红。”
贺景延捧哏:“那么厉害?”
被这么一夸,纪弥又老实交代:“事业批除了工作能干嘛?”
贺景延磨了磨后槽牙,简直要被他的刻板印象气笑。
回到公司,两个人在茶水间碰面,纪弥打起了精神,走路还蹦蹦跳跳。
他性格虽然细腻敏感,但并不柔弱,反之特别有韧性,不是会被困境打败的人。
从上百位候选简历里脱颖而出,一秘和HR在面试时并不是看脸。
尽管他不需要被担忧,但贺景延忍不住在意,多瞧了好几眼。
纪弥与他对视,因为心情很好,所以看着领导都觉顺眼,顺带着搭话。
“快要九点钟了,少喝茶和咖啡吧。”他道。
说的时候,贺景延的陶瓷杯刚接完热水,正准备放到咖啡机上面。
纪弥这么讲完,拿过他的杯子,往里放了两勺自带的橙汁速溶粉。
酸酸甜甜的口感提神醒脑,之后一个坐在办公室不远处,一个坐在办公室里面。
中间Noah回来过一次,因为业务上涉及到不懂的技术模块,找纪弥请教怎么调试指令。
Noah与贺景延共事了好几年,从贺景延刚进公司那会儿,这人便在做互娱的副经理秘书。
他是混血儿,五官和身材更偏向来自意大利的父亲,在人群中高出一截,乍看的话会有些不适应。
但贺景延之前在美国念书,周围白种人更多,加上自身个子颀长,从没觉得Noah有哪里不顺眼。
但今晚,Noah在纪弥的工位旁边叽叽喳喳半天,贺景延倒是把人当做眼中钉了。
他纳闷Noah怎么长得那么高大,跟个芭蕉扇一样杵在纪弥身侧,完全挡住了自己偷看的视线。
“我搞懂了,麻烦你解释这么小半天。”Noah完全没注意有视线戳在自己背后。
纪弥弯起眼睫:“没关系,有问题还可以随时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