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的目光掠过费奥多尔看向后方撑着一把黑伞停留在外圈的金发青年, 后者穿着一袭白色加厚风衣,浅灰色的高领毛衣埋进了下巴尖,俊美的脸庞上没有多少情绪, 视线平静地回望。
看起来没多少变化, 硬要说不同的话,大概是对方原本有些褪色的头发又重新都染回了金色。
千岛言扫过场上情况, 心中隐约有了大致的猜想, 他料到费奥多尔极有可能会不带伞,但是没料到会是这种场面。
太宰治手里撑着透明塑料伞,周围特工身上也穿着雨衣,全场看下来竟只有费奥多尔一个人在淋雨,这也太惨了!
这种宛如欺凌的场面看的千岛言心里不自觉开始同情怜惜自己一向体弱多病的爱人,即使知道这也是对方计划里其中一环。
他微微歪头, 开口打碎了磁场诡异产生的沉默, “你们……在凌霸他吗?”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让所有人都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凌霸谁……?费奥多尔吗?
距离千岛言最近的特工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周围都穿着雨衣的同僚, 又看了各自撑着伞的太宰治和千岛言,有了对比便显得这句话真的有了几分雏形。
“怎么会?”太宰治语调轻快, 仿佛并没有为即将到来的失败而感到气馁, “只不过是在等军警来押送犯人而已, 千岛应该很清楚费奥多尔君的为人,撑伞这种小事他完全可以安排在计划中。”
“啊……”千岛言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紧接着化为了狐疑, “所以你们以多欺少把他伞抢了?”
这番看似无脑维护的话让太宰治简直匪夷所思,他短暂失语了一分钟, “……千岛, 你被他洗脑了吗?”
“当然没有, 否则我也不会选择现在才来。”千岛言风轻云淡地轻轻摇头, 说起了另一件事,“「Jungle」的那款游戏不错,很有指向性,只不过太常规了,我记得他们的王不是「变革」吗?所以身为他的氏族做出的事也不该如此中规中矩才对,是因为失去了王所以变得内敛了?”
千岛言语气是单纯的好奇,却在狂踩雷点,不知道是在为「Jungle」参与横滨争端一同算计费奥多尔而感到不满,还是在嘲讽身为「变革」支持者的氏族居然会与横滨政府合作一同对抗混乱试图维持原本的稳定。
只不过这番嘲讽对太宰治无效,他没有去管终端机那头的绿之氏族会怎么想,三言两语地挑清,“这可要问费奥多尔君为什么要毁了德累斯顿石板剥夺了比水流存活的资格,也不能怪人家想要报仇。”
“也是。”
千岛言没有去辩驳,他反而赞同地点头,伸手拍了拍挡在他跟费奥多尔之间的特工,“能让我进去吗?”
特工没有动作,他看向太宰治,寻求对方的反应。
太宰治表情看起来十分疑惑,“我记得千岛当初跟我说的是——要维持绝对中立吧?为什么现在又选择要出手帮助费奥多尔了呢?这样是食言哦,你违背了我们的交易。”
听见对方先发制人的质问,千岛言轻叹一声,眉头微皱,看起来竟也有些为难,“但是,对于拥有不同情感的一方,人总是会偏心的不是吗?否则岂不是显得这份感情毫无价值?”
“所以千岛的意思是想推翻之前我们做交易时的承诺转而去帮助他?”太宰治丝毫不退让,他鸢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某种不明的情绪,也许是失望也可能是某种粘稠的恶意,“失去了信誉后果可是会很严重的。”
“推翻?你好像误会了什么,我并没有想要违约的意思。”千岛言微微一笑,语调慢悠悠的,与周围疾风骤雨的肃穆气息格格不入,“我只是想要保证一下我爱人此刻的状态而已,毕竟他身体孱弱,淋了雨又处于低温下说不定开始发烧了。”
“爱人……?”
似乎是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轻易承认说出了这个黏腻的词汇,让太宰治硬生生感受到了某种精神污染催生出的生理反胃。
“千岛,你真的病的不轻。”他似真心实意般感叹,故意装作没有听懂对方的意思,“等军警来了之后,自然会有专门的医生替他检查身体,这点应该不用担心,我们并没有想要威胁他生命的意思。”
“我不信任你。”千岛言直白地摊开人性都会有的贪婪一面,“你并不能保证不会有任何人拷问伤害他,相反为了从他口中得知到那些机密,谁又能保证不会用药物摧毁他的精神?”
“我确实不能保证,毕竟谁也不比谁好上多少。”太宰治随意地点头,下一秒他话锋一转,“但是千岛,你确定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仍旧在中立吗?”
千岛言没有回答,反而像是明知故问一样重新确认了一遍,“你在询问我吗?”
这一句简单的反问让太宰治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千岛言当然在中立,或者说对方当然认为自己在中立,对方与费奥多尔的关系发生变化,那么‘中立’的概念自然也发生了变化,假如说之前千岛言的中立是漠视一切,仅对费奥多尔死亡进行干预,那么现在确立了爱人身份之后的中立就变成了对费奥多尔安全进行干预。
当初他没能想到还会有如此诡辩的说法,或者说太宰治根本就不相信费奥多尔偏执的理想能跟千岛言疯狂的感情相融。
如此混乱不纯粹的基础居然也能够产生出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