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克劳利走进公寓前先站在门口,双眼微闭，在胸口画了个逆十字，默默向地狱撒旦祈祷了一阵,然后他才打开门，走进公寓。

然后，他失望地发现那位黑都副君又在替他跟植物们培养感情。

克劳利发现自从阿加雷斯鸠占鹊巢地赖在他的公寓不走之后，他的植物们都不像以前那样尊重和害怕他了。现在他威胁那些擅自长菌斑的植物都不太好使了。

克劳利怀疑很有可能是阿加雷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告诉了他的植物们，那些长菌斑的同伴并没有被残忍地处决,而是送给了楼下的老太太。这种僭越的泄密行为真的非常影响他作为一家之主的权威。

但今时不同往日,人家现在的身份比以前更高,就算他有意见,那也只能放在心里偷偷腹诽。

“你从地狱回来已经快一个月了吧,为什么不回你的韦恩庄园，反而要窝在我这个小公寓里呢？”

克劳利不解地询问。

阿加雷斯将叶片上的灰尘细心擦拭干净之后,慢悠悠地坐回克劳利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熟练地切到自己保存的哥谭当地新闻的网页。

“当然是还不到时候。”

他仔细地将每一条和布鲁斯·韦恩以及蝙蝠侠有关的消息点开来浏览，致力于挖掘他这一年来所有可能的不正当关系。

这种拿着放大镜找对方不忠证据的行为看得克劳利直翻白眼，不知道他到底是期待对方出轨还是没出轨，感觉他黑都副君的逼格碎了一地。

“你要是那么在意，亲自回韦恩庄园看着他不是皆大欢喜么？”

阿加雷斯心想,我亲自看着，跟他主动约束自己,那能一样么？

表面上装得一脸高深：“你别管。”

行吧，他不管。

克劳利在沙发上坐下来,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把自己瘫好，才问道：“那些地狱主君就那么轻易地放过你了？”

阿加雷斯看他一眼,说：“他们又打不过我。”

也对。

不过被押在黑都处理一年的政务，这个惩罚对放荡不羁爱自由，还有个情人在人间的恶魔来说，可是相当残忍了。

没有人想当社畜，就算是恶魔也一样。

路西法陛下在宣布了对阿加雷斯的这个惩罚后，原本剩下的恶魔主君们也是相当不满，在他们看来，这哪里算惩罚，根本就是奖励嘛！

但阿加雷斯说得对，他们不满意也没办法，打不过，真的打不过。

但是等过了三个月之后，恶魔主君们就不这么想了。路西法陛下在政务方面充分发挥了“宽于律己，严于律人”的恶魔品格，将别西卜和加百列私奔后积攒下来的工作一股脑全部丢给了阿加雷斯，自己则带着“满脸写着高兴”的米迦勒关闭了寝宫大门。

虽说以前魔王陛下也动辄几百年不露面，但那时有别西卜坐镇，来自魔王的政令也时有发布，大家根本没有感觉到作为地狱的最高领导人和第二领导人，每天过得有多辛苦。

但路西法陛下责令阿加雷斯在恶魔大厅处理政务，所有工作务必在各位君主的监督下完成，这就有点微妙了。

几位主君倒是每天可以轮班监督，而且每当轮到自己值班的时候，总要对阿加雷斯已经完成的事务点评一下。

阿加雷斯的精神状态从表面微笑，心里骂人，到心里骂人，表面骂得更凶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后，阿加雷斯当场暴起，把所有给他提意见的主君们一人打了一顿。

地狱终于安静下来。

但庞大的工作量并没有就此减少，区别只是上班时间从007变成了996而已。

一年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主君觊觎黑都副君的权柄。

但上班哪有不疯的，尤其是在负能量爆棚的地狱。这里连本好看的儿童文学都全靠从人间进口，成年人的快乐源泉。

——颜色文学更是没有，想要有就得自己演或者直接去看现场直播。

阿加雷斯也想演，但是他想要搭戏的男主角不在这儿。去观赏现场直播，算了吧，996已经消耗了他所有的热情，以前被布鲁斯评价为又下流又放荡的恶魔已经被政务折磨得完全失去了世俗的欲望。

当然，他这一年不但处理了往年积压下来的政务（包括别西卜和加百列谈恋爱时摸鱼拉下的工作），还有应魔王陛下的要求对未来一百年做的地狱工作规划，其中重要的一项就是关于末世之战的再次规划。

阿加雷斯把这个工作计划安排到了下一个一千年。

当然，这个消息告知天堂后，对方并没有做出明确反对。

主要是天堂现在失去了两个最能打的战斗天使，一时半会还培养不出另一个比米迦勒更能打的来。

基于这个考量，塔梅特隆甚至再派使者来地狱交涉，希望路西法将米迦勒送返天堂，但这事儿阿加雷斯又做不了主。从沙漠返回地狱之后，整个地狱大概除了魔王陛下，就再也没有人见过米迦勒。阿加雷斯也很希望使者能把米迦勒接回天堂，这样至少他们的魔王陛下就不会跟个昏君似的把政务都丢给他这个刚刚晋升的怨种副君。可魔王陛下的寝宫大门就跟被焊死了似的，一天被求见无数遍，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天堂使者无法在地狱久待，最终只能无功而返。

所以，一年之期已过，阿加雷斯以迅雷之势将重新制定的政务分管办法丢给几位之前一直蛐蛐他，站在他身后指点江山的恶魔主君们，自己一溜烟儿地跑回了人间。

当然，对阿加雷斯的处罚也不光只是处理政务，还有一点就是对他的力量进行约束，就像哈利波特的世界里，巫师们决不能轻易在麻瓜面前施展魔法那样，以后他再在人间走动时，也决不可轻易释放戒指的力量。

这个约束是路西法陛下看在如今天堂无人，不想让阿加雷斯表现的太出挑，引起那些天使们的应激。

对天堂的说法则是虽然阿加雷斯仍旧是黑都副君，但被魔王陛下封印了绝大部分力量，这股力量只有末世之战发生的时候才会被解开。

那个天堂来的使者也将这个消息带了回去。

这让天堂放心多了——他们现在的至尊天使并不是力量型的战斗天使，所以他们很认可将黑都副君的能力削弱这种惩罚，并且由衷的希望上帝将末世之战在时间上计划的远一些，至少等天堂再出现个能打的天使再说。

还没等阿加雷斯回忆完自己在地狱这一年的苦逼生活，他的注意力立即被一条刚刚出现的娱乐版新消息吸引了。

《哥谭浪子情定灰姑娘？韦恩庄园即将举办世纪婚礼！》

这条新闻用极尽夸张的语言描述了哥谭富豪布鲁斯·韦恩和贫民窟出身的猫系少女充满浪漫色彩的爱情故事，看的阿加雷斯误以为两人从相遇到结婚的每一次见面，每一场对话，这个撰稿人都站在旁边似的。

但最后的结论就是，韦恩庄园三天后即将举办婚礼，出于安全和隐私的考虑，这场婚礼只邀请了布鲁斯·韦恩的家人和少数朋友，并且没有邀请任何新闻媒体。而且根据知情人士的透露，这场婚礼甚至没有邀请哥谭上流社会的任何成员，将保密做到了极致。新闻的配图是一张非常模糊的偷拍照片，图像的内容是隔着韦恩庄园的厚重铁门，布鲁斯·韦恩正在搂着一个女人的后背，两人一起往庄园深处的韦恩宅走去。

要知道近一年以来，韦恩就跟转性了似的，再也没有传出过任何桃色绯闻，更别说直接将人带回家过夜。

众人原本猜测纷纭，都觉得这位哥谭浪子可能是遇到真爱了，但这一年多的时间，愣是谁都没挖出来这个真爱到底是谁。就在大家怀疑韦恩不是遇到真爱了，而是在之前的额极限运动时伤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位置，只是不行了时，居然突然放出这种爆炸性的消息。

这条娱乐新闻瞬间冲上了头条，看完之后，页尾居然还有一条相关的推送。

阿加雷斯点开一看，是一位哥谭记者的私人社交账号的新内容，里面放出了一个采访录音的片段。记者问：“……现在大家都在传您不是遇到了真爱，就是伤到了根本，您能回应一下吗？”

录音里传来布鲁斯·韦恩的声音，他用扮演花瓶阔佬时常用的态度留下一串笑声，然后用甜蜜的嗓音说：“当然是前者啦，大家的猜测也太离谱了吧。”

记者显然没想到布鲁斯竟然会真的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录音里传来一阵稀稀索索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拿着录音笔的人突然坐直，衣服的布料和沙发摩擦发出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