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基地的电源都切断, 安全屋被黑暗笼罩。
稍微适应光线,只能窥见隐约的墙壁轮廓,家具陈旧, 大家三三两两坐着, 被雪色勾勒出模糊的身形。
枪械碰撞桌面,声响细微,凳腿和桌面的摩擦中, 有人小声嘀咕:“太他妈冷了。”
这里连电都没有, 更不可能开暖气, 外面冰天雪地,入夜再次降温, 厚重的积雪盖住满地狼藉。
蒋自明也冷得手脚发麻, 搓了搓手, 语出惊人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刚抬眼就倏地一愣,这才发现段煊眉眼间的神色更冷,结了霜似的, 冻得扎人。
“你……”
段煊声音微低,神情在此时更显得暗沉,黑暗中,目光裹挟着滚烫的情绪,不禁咬牙,“你刚刚说什么?”
“队, 队长。”
蒋自明结巴一瞬, 突然间反应过来,以队长的脾气, 自己刚才一点面子都不顾地直接戳穿,对方恼怒之下,说不定会直接把他扔出屋外喂丧尸。
“我是说……”
他见段煊脸色沉沉,立即识趣地改口,“队长,你千万别当真,我刚才就随口一猜,要我看……”
蒋自明勉强说完:“要我看,肯,肯定不是这么回事儿。”
段煊却打断他:“不是说这句。”
蒋自明:“啊?”
“你刚才说,昨晚看见郁酌,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虽然这么问,其实段煊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眉心不禁皱得更紧,坐在桌旁,下颌线条紧绷,手指无意识地按了一下桌角。
郁酌怎么会和埃尔维同路,又是什么时候遇见的?
想起那人之前毫无顾忌的口无遮拦,还有看向郁酌的眼神,段煊目光微冷,更是压不住火,半晌才勉强克制住情绪,既担心郁酌出事,又因为对方这样的态度而感到恼怒和——和无措。
既然都打算和别人走了,昨晚为什么还要来这一趟,还和他……
只是临走时来告个别,代表他们从此之后就没关系了?段煊咬了咬牙,心里暗道真是骗子,前一秒和他亲的难舍难分,转头就毫不犹豫地跟别人走了,也更让他昨晚的心慌意乱显得可笑。
以为这样就能打发他?
段煊翻来覆去地想,眼神却逐渐平静下来,只有眉眼间稍显不耐,挟着滚烫的情绪,除了显出些许恼怒之外,还有压在心底不愿意承认的,无处宣泄的妒意。
另一边,见他半晌没出声,蒋自明看了又看,却误会了段煊的意思,只以为队长还在自己琢磨,心想这可不行,自顾自地替他着急起来。
他暗暗想,队长一看就不懂这方面的事,脾气又直又硬,说话也不好听,最擅长的就是用刀枪解决问题,从头到脚都是铁板一块。
这也就算了,偏偏郁酌又是个少爷脾气,显然得要人哄着,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凑在一起的,段煊居然也能忍下去,还真挺难得。
“那什么。”
斟酌之后,蒋自明自认很有经验,“队长,要我说吧,你平时也得转变一下态度。”
段煊:“怎么。”
“也没别的,至少别总冷着脸对人家,骂人就更不行了——多说说软话,哄着点。
郁酌一看就吃这套,这样也不至于……”
段煊拧了拧眉,听了半晌,面无表情地看他。
……
蒋自明被他盯着,猛地一顿,嘴唇动了动,立即说不出话来了,干笑两声就要转移话题。
然而没等他开口,紧接着,不远处却传来声响。
“队长,她醒了。”
余思莹观察杜万虞片刻,见她睁眼,仔细检查过绑住她的绳子,立即叫其他人过来。
从楼里逃出来时,杜万虞被他们打晕了绑起来看守在角落,一直没什么动静,这时候恢复意识,也还是不太清醒,有人问话,她只当没听见,并不回答,行为却没有异常。
段煊两三步上前,在她面前俯身。
他神色平静,看似耐着性子,黑洞洞的枪口却已经贴在对方耳侧,气息滚烫。
没耽误时间,段煊再次递出那份研究资料,纸张几乎要杵到杜万虞鼻尖,见她视线移过来,屈指抖了抖纸面,重复之前的问题:“我最后问你一次。”
“告诉我,这上面的实验数据代表的意思,丧尸病毒传播不到三年,为什么记录数据的时间会是十几年前”
“你们到底在计划什么?”
段煊气势迫人,眼皮微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却是微不可察地急促,隐约显露出难言的焦躁。
然而缄默之中,杜万虞半垂着头,却始终没有出声。
她手上的血迹已经完全干涸,凝结成深褐色的硬块,连带着衣服也满是鲜血的痕迹,身上却没有伤口,挽起的长发一丝不茍,几缕发丝垂在耳侧,将她整个人割裂成截然不同的两个部分。
其他人均是噤声,却也看出,就杜万虞现在的状态,段煊估计是得不到有用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