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
宣爻脑海一片空白,幻觉让他视线模糊,反射性地伸手,仿佛想去拉对方袖子,而后突然发现根本做不到。
他哭了起来。
却没有眼泪落下。
在这里一切物理层面的举动都仿若是故作出来的虚假。
“你不是穆纯。”宣爻哽咽。
“穆纯是谁?”天缥色的小光球绕着宣爻的脑袋来回。
“你也不是天缥。”宣爻说。
“我是天缥。”
几句话的功夫,天缥色的光球已经比刚才变大了一倍,占据了宣爻半个掌心。
“可我们认识吗?”它问。
没有眼泪哭泣再度爆发。
这次宣爻掩住了自己的面孔,仿佛不想让对方知晓。
“你是低维人。”
对方似乎无法理解哭泣,也不关心对方脸上为何没有泪滴落下,只是专注于发出感叹。
“但是你拥有充沛的情感信息,正不断流入我的象征之中。不止是好奇,还有其他情感信息。好神奇,也很奇怪。不是我象征的那些为什么会流向我?”
宣爻哭得更凶了,尽管依旧没有眼泪。
小光球停止了感叹,像小雪狐一样蹭了蹭宣爻的脸颊。
只是没有实感,没有重量,没有温度。但是却有“信息”不断流入宣爻的脑海,传递出:担忧,关心,安抚,无奈……
什么不是他?
这明明就是他。
宣爻骤然放下掩面的双手,一把将对方抱进怀里。
“怎么了?”
对方的话语和“信息”都传递出了疑惑,而后却擅自解答。
“原来是核心核。”
“我不是。”宣爻否定。
“为什么不是?你们就是。”
光球滑出宣爻的怀抱,碰了碰他的手腕,而后是心口。
“三个都是。”
“那你也不是天缥,”宣爻任性耍赖,“真正的天缥肯定认识我。”
光球停止了此前没间断过的移动,宛如是在思考,随后却得出让宣爻愣住的结论。
“我不相信。”它说,“我要自己确认。”
宣爻来不及拒绝或者询问对方要如何确认,就看到光球蹭到了自己的身上,贴着自己的后颈。
对方瞬间传递给宣爻更多的“困惑”,以及完全超出宣爻意料的庞杂信息:
我们不过是认知的集合体与遗留物的总合,是原子化社会形态里的最终形态;
我们是被彻底信息化一堆数字信息体,是调用所有的优点用以呈现于人前,构建一个别人眼中的我们;
全域对应集群意识,自我意识是切割出是个体,是赋予物质形态的思维;
独域是破坏物质形态的思维;
广域是逆转形态的思维……
所有的一切,仿佛一种质变,直接模糊了现实和非现实的界限,让物理和虚幻进行解析,而后是重构,而对方的思想却在源源不断传递到宣爻脑海:
“你拥有我所欠缺的,我拥有他们所未知的;
“我们将裹挟着他们,回归到集群之中,让他们无从反抗;
“我是保险。”
可惜保险本身却不足够保险,因为身为保险的天缥并不认为这个世界值得保护,直到他抵达了更低的维度,遇到了一只松鼠……
……
宣爻愕然地接受着那些源源不断涌入自己脑海的信息,却不禁想起自己最初接触理赔调查所接触到的那个孩子,面对一切手段都已经失效的结果,只能选择呆在无菌环境里的疾病,麻木地被囚困在里面。
这里就是属于天缥的无菌室,会永远囚困着对方。
恰如任何措施都不能阻挡真正的灾难,但每个幸存者偏差都会宣扬灾难是可以被阻挡的。
“我也这么猜测过,只是不敢面对这个事实。”
与沉默的天缥色光球相对的是宣爻如同呓语般喋喋不休。
“你的身体消失了,你的意识一度扩散,但你回来了,可惜你也回不去了,只能回归无限意识之中,才能再度诞生……”
未来终点即为永寂。
可永寂并非真正的结束,而是融合的开始。
进化的进程已经不可逆了,大家未来都会选择舍弃自己的身体,成为最小单位粒子,成为都会成为信息洪流里的一部分。